劉達:?被拽到赫哲依蘭過大年

被拽到赫哲依蘭過大年

作者|劉達

說到年三十,便想起那年被拽到赫哲依蘭過年的事……

那年臘月中旬,去佳木斯開年會。期間與一個來自赫哲族依蘭鎮(zhèn)文化館的老葛“廝混”到即使對方放個屁都覺得“不同凡響”的狀態(tài)。臨各奔西東時他死活要拉我到他家過春節(jié)。那可不是咱南方人式的客套,一副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撞死在你面前的架勢……

到老葛家一個多小時車程。兩層樓磚木混凝土,一層除了廚房,飯廳,會客間和貯存室外,就是老葛父母,老葛夫婦和老葛的兩個鰥寡叔伯的寢室。二層樓除了大廳還有八間大房。由老葛的兩個兒子一家一半??赡芾细鹪缫央娫捦ㄖ胰?,我們抵達的時候,全家早在院子的木楻大魚池邊候著,看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雪,心中真不落忍。我被簇擁著進入客廳。目測大概有50平米,可謂窗明幾凈,各種人物圖,吉祥剪紙圖,動物圖騰貼滿門窗玻璃……

第二天,他帶我參觀了民俗館,蜻蜓點水似的走訪了幾家親戚。還帶我觀看了鑿冰釣魚的過程。

第三天晚上,直徑三米的圓桌圍坐著一家三代,旁系親屬,連同我共十八個大人小孩。老葛給每個大人都斟滿酒:“今天,我們家來了貴客,來年我們家一定更興旺發(fā)達?!崩细痤D了一頓:“我知道,劉大哥不勝酒力,今天只喝三杯?!闭f著用筷子在酒杯中蘸幾滴酒優(yōu)雅地甩向大地和天空之中。然后一仰脖子,杯底朝天。我也說了幾句吉祥話,學著他的樣子蘸幾滴酒,從天空呈拋物線落在地磚上,硬著頭皮把整杯酒灌進喉嚨。酒沒有原先想象的烈……老葛又說話了:“為了讓劉大哥也能夠及早與家人過團圓年,我們家來個過年大躍進,來來來,大家都起身。祝劉大哥一家幸福如烏蘇江源遠綿長!祝劉大叔壽比黑龍江長流水?!本o接著放開喉嚨唱起民歌小調(diào),委婉而深沉,讓我感動的不知說什么好,顫動著嘴唇,語言極貧乏地把他們一家三代人都祝福了一遍。當他們喝光第二杯酒時,老葛對我說:“哥,先墊墊肚子再喝。先嘗嘗我們赫哲人的“塔啦長”也就是殺魚生,保你醒酒生津?!弊烂嫔夏莻€起碼有兩尺長的青花盤子碼著一片片洇著血絲的魚片另一個同樣大小的盤子碼著小山一樣的殺魚絲。殺魚片每片起碼半個巴掌大,蘸上他們特制的汁塞進嘴里,魚片好像突然有了生命,在舌頭的擠兌下與牙齒較勁兒,稍不留意竟迅速鉆進咽喉。殺魚絲與白菜

絲拌在一起,吃在嘴里微咸微酸微辣融合在一起,冰冰的真是神清氣爽。緊接著:清蒸魚頭,碳烤魚片,腌紅魚子,魚凍以及各種叫不上名的盤菜層層疊疊堆滿一桌。我突發(fā)奇想,咱爹媽當年如果給我安裝兩個胃那真派上用場了。受漢族影響,他們也包餃子,但是又跟北方的餃子不一樣,大得像小包子,里頭的餡是魚肉的,留在口中的糯,香,鮮……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與眾不同的餃子了。

吃完晚飯,老葛陪我到外面走走。銀裝素裹的世界被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彩幔,彩條和家家戶戶門口的大紅燈籠裝點得像皇宮前的彩道。三五成群的孩子跑

著跳著,在雪地中踩出一條道。用香火點著手中的鞭

炮扔向蔚藍空中,爆響與火光把年的氣氛點綴的更加立體而濃厚。家家戶戶的大門全都敞開著,磨漿打面,殺魚宰雞……一片堯天舜日之景象。

第四天中午,我拖拽著大包小包離開依蘭。老葛依依不舍:“劉哥呀,明年你們?nèi)医M團來這過年呀!”我的頭似點非點了一下,不敢回答。他是實誠人,若真答應下來,他可真會先買好飛機票,連拖帶攫把我們?nèi)乙粋€個塞進機艙拽到依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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