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都漫行

孔城古鎮(zhèn) 陳力 攝（無人機拍攝）

上大學的時候知曉了桐城派，佩服那些影響了中國文學的流派；近幾年，“六尺巷”隨著2016年春晚飛翔，更是家喻戶曉，把中華民族優(yōu)良的禮讓精神通俗易懂地傳承；還有與我土生土長的家鄉(xiāng)一脈相承的李公麟畫家淵源考證……心中一直想著去文都桐城零距離走進那方文氣氤氳的圣土。終于在陽春三月成行。

素有“文章甲天下，冠蓋滿京華”之美譽的“桐城”，迄今已有1200余年歷史。桐城素有崇文重教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享有“文都”盛譽，“五里三進士、隔河兩狀元”一時傳為美談。這里文風昌盛，“桐城派”方苞、劉大櫆、姚鼐等主盟清代文壇200余年，歸附作家1200余人，在中國文化史上蔚為高峰，其波瀾所及，幾遍海內(nèi)，流風余韻，經(jīng)久不衰，走出了方令孺、舒蕪、陳所巨等一批現(xiàn)當代著名作家。這里名士輩出，涌現(xiàn)出“百科全書式”的大學者方以智，父子宰相張英、張廷玉，美學大師朱光潛，哲學大家方東美，革命家、外交家黃鎮(zhèn)，計算機之父慈云桂等眾多名人。

01

一路青山綠景，到的時候微微夕陽下，步入聞名遐邇的桐城中學。桐中畢業(yè)的盛同學介紹，桐城中學是1902年由京師大學堂總教習吳汝綸先生創(chuàng)辦，晚清時期被稱作“安徽革命教育的策源地”，民國時期被譽為“安徽省最優(yōu)秀的中學”，1958年被確定為安徽省首批七所重點中學之一，1999年被命名為安徽省示范高中。這里先后走出近3000名博士、近20名“兩院”院士。在教學樓院士欄里，院士們微笑地看著進進出出的莘莘學子們，人才輩出的地兒！古木參天，郁郁蔥蔥，連枝握手，挺秀蒼濃，繁花驚艷，綠草如茵，時不時看見學子們穿行于間，或靜坐在花樹下握卷讀書、沉思。

迎著學校正門而建的后樂亭，飛角獨立，被茂密的古樹庇護著。石碑上記載：民國十四年(1925年)，邑人教育家孫聞元籌建桐城公園，時所，亭為園中五亭之一。亭名，典出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名句。“后樂亭”原匾額由里人方君(守敦)先生書所題。亭旁原辟半月池，植奇木，壘假山，桐溪繞亭流過，終年流水潺潺，古木森森，頗有園林情趣。建國后，公園改為桐中校園，1982年，桐中老校友，前文化部長，外交家，書畫家黃鎮(zhèn)捐資修建并重題匾額。現(xiàn)在，已不見溪橋，“高峰如云清溪見底”石刻柱尚存，假山奇石歲月相伴。

依次環(huán)閱后樂亭、半山閣、石刻柱、惜抱軒銀杏樹、“毋忘國恥”紀念碑、二野渡江司令部舊址、左忠毅公祠和左光斗故居等人文景觀。半山閣即吳汝綸創(chuàng)辦的原桐城中學藏書樓，建于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兩層磚木結(jié)構(gòu)，暗依“樓”西山墻而建閣，外露東山墻，故名。古建筑專家單士元、羅哲文、鄭孝燮曾稱頌它是“凝固的音樂”。我等未及入內(nèi)而近觀，遙想風云百年，多少師生在這里飽讀詩書，定下鴻鵠之志。

惜抱軒銀杏樹巨大的樹冠蔭蔽著深紅古樸的一排二層小樓，據(jù)說原來是老師們執(zhí)教休息室，200余年的銀杏，原系姚鼐書屋“惜抱軒”旁之宅樹，“惜抱軒”已不復存在，號稱植物古化石的銀杏孑然孤立、挺拔參天，樹牌上書：樹圍3.3米，高30米，樹冠占地面積400平方米。樹旁勒石立“惜抱軒銀杏樹”碑。

桐城中學“鐘樓”古對聯(lián) 徐緩 攝

繞過一架繁花盛開的紫藤，嗅著蔓枝低垂的櫻花香，穿幾叢修竹，便見一面花墻上，鐫刻著前賢的題詠：“桐中敲銅鐘童男童女同上學”。仰望上方始建于1902年的“鐘樓”，盛同學說，我們那時做學生的作息時間，凡上課、下課、早操、課間操、吃飯、晚自習、就寢、起床、集合開會均以鐘聲為號，至今仍繞耳縈懷。這副下聯(lián)，仍無人對上。一百多年來，悠揚如同天籟的鐘聲，迎來四鄉(xiāng)八鎮(zhèn)的莘莘學子，又把學成有志的棟梁之材送往全中國，乃至世界各地。

02

到桐城肯定穿行百米六尺巷，仰瞻“禮讓”牌坊。

《論語·里仁》：“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孔子說：“能用禮讓的原則來治理國家嗎？難道這有什么困難嗎？如果不能用禮讓的原則來治理國家，又怎么能實行禮制呢？”）釋“禮讓”為“禮節(jié)和謙讓”。

這是從治理國家的層面講治國者必須禮讓，因為禮主敬，依禮而行就會處事合宜；謙讓生和，就會上下無爭。能做到禮讓，治國也就沒有困難了。禮是人際關(guān)系的具體規(guī)范，讓是人與人互相尊重的明確表現(xiàn)。懂得禮讓就會去尊重他人的意愿和權(quán)利，就會設(shè)身處地為他人考慮，也就能夠有發(fā)乎真心的關(guān)懷和仁愛，他人亦會反過來給以尊重和仁愛。如此便民心悅服，則國家自然得以大治。

六尺巷 六尺巷“禮讓”牌坊 徐緩 攝

“我家兩堵墻，前后百米長；德義中間走，禮讓站兩旁；我家一條巷，相隔六尺寬；包容無限大，和諧詩中藏；一紙書來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街坊鄰里常相敬，一段佳話永流芳。走在六尺巷，婆娑光影記憶著謙讓，三丈高墻兩尺厚，一個理字謙中藏?！倍巷h著《六尺巷》的悠揚歌曲，過“懿德流芳”牌坊，迎面是一枚山石，上書清康熙文華殿大學士張英給家人的書信：“一紙書來只為墻，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其后100米六尺巷前綠墻花欄上安放有“廉政教育基地”“文明示范基地”等牌匾，時時彰顯“清政廉潔、明禮誠信、敦睦友善、相敬和諧”之情懷。

非常巧遇火了央視春晚的《六尺巷》歌曲原創(chuàng)音樂人張正揚，年輕而謙和，熱情而不失穩(wěn)重。他和夫人應(yīng)邀參加桐城市文化名城文創(chuàng)宣傳片的拍攝制作。

正揚從小在六尺巷老街長大，畢業(yè)于中國音樂學院，安徽省“五個一工程獎”獲得者；首個獲得美國阿卡德米亞世界音樂獎的中國音樂家。在音樂創(chuàng)作和演唱過程中，他是能在古典與時尚、民族與流行中自由穿梭的歌者，在學有所成之際，執(zhí)著地回到生他養(yǎng)他的故鄉(xiāng)桐城，深入到田間地頭，走村串戶和那些最基層的普通老百姓待在一起，尋根問源，認真記錄和收集，挽救著幾近失傳的地方民間音樂。他說：“我要在有根的音樂里自由歌唱”，這是他對音樂的態(tài)度和信仰。

眾所周知，他創(chuàng)作和演唱的代表作《六尺巷》2015年被中宣部、文化部、國家廣電總局聯(lián)合評為“中國夢”第三批音樂展播作品，繼而在央視各個頻道、全國20多家衛(wèi)視、200多家電臺以及各大門戶網(wǎng)站滾動播出一年之久。最后從大局出發(fā)完全不計個人得失將自己苦心為家鄉(xiāng)創(chuàng)作的歌曲“禮讓”給了當時具有名氣和影響力的演員趙薇，讓其榮登上2016年央視春晚的舞臺，從而讓安徽桐城的六尺巷真正走向全國、走向世界、走進人們的心里。文都桐城出現(xiàn)空前的旅游熱潮，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絡(luò)繹不絕，來接受六尺巷所賡續(xù)的傳統(tǒng)家教民風的洗禮。

我極其興奮地踩著鵝卵石路面，好奇地張開雙臂丈量著古巷的寬度，從巷道緩緩走過，頭頂兩旁古香樟連枝蔽天，身邊盛同學不時地介紹，巷南為宰相府，巷北為吳氏宅。桐城市斥巨資啟動六尺巷修復工程，重點進行文物保護單位修繕、文化展館建設(shè)、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公共開放空間建設(shè)，以及市政基礎(chǔ)配套設(shè)施建設(shè)，繼續(xù)發(fā)掘六尺巷的文化內(nèi)涵，并努力讓以六尺巷為代表的桐城君子文化成為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老樹新枝”。

轉(zhuǎn)過歷經(jīng)風雨洗禮的“禮讓”牌坊，巷背曲廊還有詩畫照壁，百位文都歷代名人、書畫名篇也讓游覽者文韻潤心、駐足流連。

保甲文化 孔城老街 徐緩 攝

03

要說匆匆忙忙游覽文都，敬佩它的文化厚度，深感它的禮讓氛圍，而令人震撼的是孔城古鎮(zhèn)，震撼于它的規(guī)模氣勢，震撼于它的保護完整。

孔城鎮(zhèn)距桐城市區(qū)12公里，距今已有1800多年歷史。據(jù)稱，三國時呂蒙曾在此屯兵筑城，作為連接大別山區(qū)和長江水系的水陸商埠，隋唐時期逐漸形成水鄉(xiāng)古鎮(zhèn)風貌，北宋時成為江北名鎮(zhèn)，明清時期發(fā)展到鼎盛。古鎮(zhèn)山環(huán)水繞，風景如畫。

我們沒有過多流連于鎮(zhèn)外圍如水墨畫般的田園春景，虔誠認真地踏著青苔嵌痕的青石麻條從古街南巷口向北穿心而過。據(jù)悉，古街全長2.2千米，街面寬度4米左右，是安徽省最長的古街，也是保存最完整的一條古街，友人介紹說現(xiàn)有保護建筑118幢，面積約8萬平方米，其中臨街商鋪 700余間。同行的陳攝影師同樣非常興奮，立馬小飛機航拍，但見整條街形呈“S”狀逶迤，一條主街和一條橫街，間引幾條小巷與街后埠頭相連，另有七巷十三弄。一律青磚灰瓦，多具飛檐反宇，鱗次櫛比；近觀木鏤花窗，樸拙雅素、古樸蒼勁；頗具皖中徽派建筑風格、江南水鄉(xiāng)特色，氣勢著實恢弘。

驚詫于老街各個單元的嚴謹有序。這也是孔城老街的獨有特色---保甲文化。商鋪以甲為單位，呈現(xiàn)出不同區(qū)段的主體商業(yè)特征。

整條街分成十甲，每甲相對獨立，具備防御功能，夜晚柵門緊閉，互不通行，成為一個個獨立的城堡；每甲各有獨特功能，這在全國老街中實屬罕見，一甲是傳統(tǒng)手工藝，二甲是布匹、藥材經(jīng)營，三甲是書院文化、商賈大戶，四甲是政治、經(jīng)濟中心，五甲是小吃、京貨，六甲是米行、酒坊，七甲是柴市、豬集，八甲是魚行、菜市，九甲是茶樓、貨運，十甲是客棧、旅館。

我等尤其流連在三甲、四甲里。桐鄉(xiāng)書院、未名書院，幽幽書院，古壁上爬滿青藤，仿佛傳統(tǒng)文人的臂膀依然在揮灑著筆墨，黑黢黢的木門鑲嵌著鎏金的古詩（對聯(lián)）；穿越到幽深的錢莊、當鋪，里面陳列的古錢幣、地契等，反映過往經(jīng)濟、百姓生活的實況......

孔城老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安徽省歷史文化名鎮(zhèn)”“安徽省千年古鎮(zhèn)”“國家4A級旅游景區(qū)”，正在爭創(chuàng)國家級歷史文化名鎮(zhèn)、5A景區(qū)，通過招商引資，開發(fā)保護利用緊鑼密鼓地進行，于五月即將迎來大型開街文化活動，會有更多的海內(nèi)外游人飽覽文脈傳承的中華古鎮(zhèn)文明，汲取中華和諧大同之精神。

文明的傳承不僅僅是陳列，更要讓它“活”起來，青苔、青藤、老樹，青瓦、古井、雕梁、花窗，帶著古文明的氣息，它們靜靜地扎根、矗立、鑲嵌在這方土地、建筑上，依附于什么方能世代傳揚？桐城派的文墨、精英院士的輩出、《六尺巷》的傳唱、詩詞歌賦的延續(xù)......千年文都，會越來越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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