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中、蒼溪交界處東漢就有三座等距離的廟宇

文/洪與

我的家鄉(xiāng)有一座山,叫煙峰山;山里有座廟,叫真慶宮。

煙峰山位于四川蒼溪縣月山鄉(xiāng),距縣城65公里,與巴中閬中相鄰。

(遠眺煙峰山)

據(jù)說,煙峰山道教文化始于東漢,山頂建有道觀真慶宮。有廟宇、塔樓,是道家修行之地。曾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毀壞道觀,上個世紀末,當?shù)孛癖妼Φ烙^進行修復,是方圓幾十里的百姓心目中的“道家圣地”,自古有眾多民間傳說,如唐僧師徒取經(jīng)途徑此地、蓮花仙臺、狐仙傳說,海螺神石等,被老一輩人稱為“密之神山”。

據(jù)說,常年有千里昭昭來山膜拜許愿的香客達10萬人次。

(俯視煙峰山)

我手頭沒有明確的正史記載或者文物,證明煙峰山道教文化始于東漢。但東漢在蜀地的主要宗教是五斗米教,煙峰山的道教文化在東漢時候就有了的話,那么肯定是五斗米教。

五斗米教是道教的一個分支,因為入教者必須要交五斗米而得名。

(上山的石階)

東漢順帝時張陵創(chuàng)于鶴鳴山(今四川大邑縣境內(nèi)),張陵自稱太上老君降命其為天師,故亦稱天師道。

東漢時期瘟疫流行,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東漢末年短短三十年間,有明確記載的全國性大瘟疫共有十二次。在瘟疫流行期間,在曾經(jīng)繁華的中原地區(qū),一度出現(xiàn)了這樣的慘狀:“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曹植《說疫氣》)而當時著名的醫(yī)學家張仲景,也曾悲痛地回憶,他的家族兩百余人口,但在不到十年的瘟疫流行期間,逝者達三分之二,而其中又有七成是死于傷寒。在東漢王朝的首都洛陽地區(qū),瘟疫竟奪去了一大半人的生命。

(第一道山門前有個豬八戒的塑像,估計與唐僧師徒取經(jīng)途徑此處的傳說有關(guān))

五斗米教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chǎn)生的。

其實,五斗米教有點像赤腳醫(yī)生,除了教人奉道悔過,主要取信于人的是用符水咒法治病。當然,符水咒法只是一種迷惑人的手段,把治療蒙上一層神秘主義色彩而已。

(第一道山門,旁邊有個棧道)

五斗米教在張陵之孫張魯時期,得到割據(jù)蜀地的皇室宗親益州牧劉焉的扶持。其實,劉焉需要張魯?shù)淖诮虅萘韺Ω逗雷澹欢鴱堲斈?,也需要政府的認可。這樣五斗米教正式由地下(民間)登堂入室,進入政治。

(俯視第一道山門)

公元191年(初平二年),劉焉任命他為督義司馬,要他與別部司馬張修帶兵奪取漢中。攻下漢中后,張魯殺了張修,奪其兵眾。在劉焉授意下,張魯截斷斜谷道,殺害朝廷使者。劉焉則借口“米賊”鬧事,不聽朝廷號令,獨霸西蜀。

(距第一道山門不遠,有一塊奇特的巨石,像什么呢?)

五斗米道憑借政權(quán)的力量擴大了影響,政府成就了張魯坐大,但也埋下了禍根。劉焉在世時,張魯還算聽話。劉焉一死,張魯就翻臉不認人了,劉璋根本左右不了他。

劉璋大怒,將張魯母及其家室悉數(shù)誅殺,又派大將龐羲等人攻張魯,但張魯部多次擊敗龐羲,雙方成對峙之勢。

(石階邊的巖壁上,有一座石像)

而當時的煙峰山就在張魯?shù)奈宥访捉虅萘Ψ秶鷥?nèi)。

張魯襲取巴郡(今巴州),正式割據(jù)于漢中,以五斗米道教化人民,建立了短暫的政教合一的政權(quán)。

這個政教合一的政府很有意思。

張魯自稱“師君”,初學道者稱“鬼卒”,高一級的稱“祭酒”,各領(lǐng)部眾;領(lǐng)眾多者為“治頭大祭酒”。

看起來,有點像現(xiàn)在的傳銷組織。

(石階兩邊,樹不大卻很密,林蔭夾道)

張魯打破舊的官僚體制,砸爛原有政治架構(gòu),類似于砸爛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不置地方官員,以祭酒管理地方政務。教民誠信不欺詐,令病人自首其過;對犯法者寬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后才加懲處;若為小過,則當修道路百步以贖罪。

他還在漢中的交通要道上創(chuàng)立義舍,置義米肉于內(nèi),免費供行路人量腹取食,并宣稱,取得過多,將得罪鬼神而患病。

(山頂處的真慶宮若隱若現(xiàn))

他的這套制度,在當時群雄并起,天下動蕩的時候,使他的控制范圍內(nèi)有一個相對安寧的生存環(huán)境,很有感召力,中原鬧起來后,不少人逃往相對安定的漢中地區(qū),如關(guān)西民從子午谷逃奔漢中的就有數(shù)萬家。張魯?shù)膭萘Φ玫竭M一步擴張。

公元215年(建安二十年),曹操親率十萬大軍西征漢中,張魯?shù)軓埿l(wèi)以數(shù)萬人馬據(jù)陽平關(guān)堅守,為曹操所破,張魯避走巴中,不久降操。

(這座石獅子很奇怪,扭頭右顧,且顯得形單影只)

有意思的是,張魯在逃亡巴中時,劉備擬以黃權(quán)為護軍率部高規(guī)格迎接張魯。不知怎么的,張魯卻大怒:“我寧愿為曹公的附屬,也不為劉草鞋(劉備)的座上客!”

這導致了后來的蜀漢政權(quán)一直對五斗米教進行打壓,加之曹操將漢中之民盡數(shù)前往洛陽一帶,五斗米教被迫將重心轉(zhuǎn)移到北方。

(繞過去,才能看到它的表情)

盡管張魯?shù)恼毯弦坏恼?quán)僅僅存在了30年,但他的思想里有原始共產(chǎn)主義的元素,也正因為如此,1958年12月,中共八屆六中全會期間,毛澤東批示印發(fā)《三國志?張魯傳》,讓中央委員認真學習。從中共歷史看,在中央全會上把古代的個人傳記作為會議材料下發(fā)的,唯有《張魯傳》。

回頭再來聊聊煙峰山的真慶宮,這么算起來,真慶宮至少有1700多年的歷史了。

(到了,這就是真慶宮)

而我最感興趣的,是老人們告訴我,真慶宮與幾公里外的花冠廟、閬中的嚴顏寺在一條直線上。還說,三者之間,是等距的。我多次目測,還真貌似等距。

嚴顏寺,就是紀念三國蜀漢將領(lǐng)嚴顏的廟?!度龂萘x》中有張飛義釋嚴顏的故事,而在《三國志?張飛傳》中,也有相關(guān)記載。

(鳥瞰,云海飄渺)

按照當?shù)厝说恼f法,嚴顏當時被張飛收復,遣散手下的老弱病殘3000余人,發(fā)給安家費之類的,讓他們解甲歸田。這些被遣散的軍士為了感恩,便在遣散地自發(fā)地修了一座廟。嚴顏寺香火不斷,傳承千年。

真慶宮與嚴顏寺,大體在同一個時期,而花冠廟呢?

(山門上的左聯(lián):天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右聯(lián):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可惜花冠廟已在文革初期被毀,神像、廟堂、碑文等等,尸骨無存,僅有殘存的長滿荒草荊棘的地基,與嚴顏寺隔谷東望,而西向,則隔山,山那邊,就是真慶宮。

關(guān)鍵是,在一條直線上的三座廟宇,而且大體等距,我們的祖先,究竟想表達什么呢?

(回望煙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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