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運河與天然河流交匯處極多,部分地方已有變遷
歷史上運河的開鑿既然主要是為了彌補天然河流之不足,其選擇河道的路線,就是要溝通兩條不同的天然河流。
)
,元明清會通河是為了溝通黃河和衛(wèi)河,江淮運河是為了溝通長江和淮河,江南運河是為了溝通長江和錢塘江等。
但天然河流水量的豐枯、河道的深淺、泥沙的淤積、主泓的擺動都有各自的特點,與人工開鑿的運河不能完全適應。因此,人工運河和天然河流的交匯口則成為歷史上運河通運上的一大難題。
山東運河的南北運口問題
今山東臨清市是會通河北口所在,會通河在此與衛(wèi)河交匯。衛(wèi)河雖然經(jīng)過人工改造,但基本上是天然河流,尚未形成地上河,所以“閘河地亢,衛(wèi)河地洼”。每年3到4月時,閘、衛(wèi)兩河水都很淺,“高下陡峻,勢如建瓴”。
當時會通河人衛(wèi)河口有兩閘:磚閘和板閘。板閘在北,磚閘在南。衛(wèi)河低,會通河高,所以漕船從會通河進入衛(wèi)河要十分小心。
明人萬恭指出:在閘河口必須留一淺
(
淺,指河道中淤積的淺灘
)
,“長數(shù)丈,戒勿浚。以蓄上流,以一淺省多淺”。目的是由河口的淺灘先擋住河水,不讓一泄而下,同時“閘漕與河接,若河下而易傾,則萃漕船塞閘河之口數(shù)重,閘水為船所扼,不得急奔,則停迴即深。留一口牽而上,遞相為塞障而壅水也,命曰船堤。以船治船也”。
就是由河口的淺、漕船,先擋住閘河的水流,不致一下而盡,留出一口,讓漕船以次漸漸而出,不使其他漕船擱淺。
清人張伯行說:
“山東四十余閘放船皆易,惟板閘放船獨難。蓋板閘之下即系外河,更無閘以蓄水也。而獨外河水小時放船尤難。蓋板閘一啟板,則塘內(nèi)之水一泄無余,糧船每致淺擱,須于磚閘灌塘之時,板閘放船之時,磚閘多下板塊,無使水勢下泄,直至塘內(nèi)淺阻不能出口,然后亮磚閘板一塊或二塊,以接濟之。然又不可待其既淺而后亮板,則糧船一時恐難行動,順于將淺之時即行亮板,如放二十只后始淺,則放至十五只時即行亮板,則水足接濟到底不淺矣。”
從前每次只放二三十只船,后每出口一百二三十只。由此可見,閘、衛(wèi)兩水在交匯處,由于河流狀況不一,轉(zhuǎn)運是十分困難的。
會通河的南口,在明萬歷以前,是在徐州南茶城與黃河交匯。黃河含沙量高,河床高于運河。每年漲水季節(jié),河水就倒灌入運。
“茶、黃交匯之間,黃水逆灌,每患淤淺?!薄安?a href='/chengkou/' target=_blank>城口之淺,十年患之。蓋閘河之口,逆接河流,河漲,直灌入召淤耳?!庇谑遣璩沁\口年年開浚,年年淤塞。
當時規(guī)定北上漕船一過,即行關(guān)閉運口閘門禁行,待秋深黃河水退,方可啟閘,放回空船南下。這一段時間內(nèi),會通河就不能使用。
京杭大運河示意圖
從徐州以下至淮陰河段是京杭大運河中“咽喉命脈所關(guān),最為緊要”的一段。但就是這段河道中巨石林立,有徐州洪、呂梁洪兩處險段。
徐州洪又名百步洪,在徐州城東南3里處、分中洪、外洪、里洪三道,形成“川”字形河道,“汴泗流經(jīng)其上,沖南怒號,驚濤奔浪,迅疾而下,舟行艱險,少不戒,即破壞覆溺”。
呂梁洪在徐州城東南50里,分為上下兩洪,綿亙7里余,水中怪石林立,過船必得纖夫牽挽。明袁桶《徐州呂梁神廟碑》稱,呂梁洪“涸則巖崿畢露,流沫懸水,轉(zhuǎn)為回淵,束為飛泉,頃刻不謹,敗露立見,故凡舟至是必禱于神”。
徐價《疏鑿呂梁洪記》亦云“舟不戒則敗而莫甚于呂梁”。
明代漕運過此而覆舟者屢見,所以萬歷三十一年開加河,就是為了避開這段運道。
黃淮運交匯口運口的變遷
金元以后,黃河奪淮入海,今江蘇徐州以下原泗水河道和淮安市以下淮河河道都成為黃河河道,淮河變成黃河支流。于是淮南運河的北口為黃、運、水的交匯點。黃河奪淮后,河床淤高,而淮南運河水淺,漕船北上,難以入河。
從洪武至永樂初年,在淮安城北先后筑仁、義、禮、智、信五壩,南來漕船至此需將糧食卸下,車盤過壩,然后進入黃河。五壩雖為軟壩,漕船過壩均需牽挽,重載還需用卸貨,轉(zhuǎn)輸十分勞苦。
于是在永樂十三年
(
1415年
)
曾循著宋代沙河的舊跡,開了一條清江浦河,長60里,從淮安城西通往運口,因運口置新莊閘,故稱新莊運口。沿河置五閘,據(jù)水勢漲落,迭為啟閉,節(jié)水通流,水流滿槽放行,放后即閉。
但是黃河自北來高于淮河,淮河自西來又高于清江浦河,如逢河淮并漲,必然倒灌入新莊運口,淤塞清江浦河。
以后運口不斷地調(diào)整、變化,幾乎數(shù)年一變。即便新形成的運口,由于黃水的倒灌,墊高運河,年年疏浚,然漕船過閘仍十分困難,“糧運一艘,非七八百不能牽挽過閘者”。
這里最典型反映的是天然河流與人工運河交匯形成的運輸困難。
清江浦開鑿之初,為了防止黃河濁水內(nèi)灌,造成閘口淤塞,除經(jīng)常疏浚河淮交匯的清口外,對船閘的啟閉也控制甚嚴。
船閘只在漕運季節(jié)開放,并且只許過往糧船,船過即行閉閘。其他官民船只一律仍由仁、義、禮、智、信五壩車盤過淮。但后來閘禁松弛,濁水倒灌入運河,水退沙存,閘口日益淤塞。嘉靖十五年
(
1536年
)
,督漕都御史周金“請于新莊更置一渠,立閘以資蓄泄”,目的為使運河納清流拒濁流,以期不淤。
這條新開的河渠名三里溝,在清江浦南“淮水下流黃河未合之上”。此渠開后,清口閉塞,船只由通濟橋
(
閘
)
溯溝出淮,以達黃河。
京杭大運河
但是,夏季黃水漲溢,時常倒灌入淮數(shù)十里,仍灌入新河口。
至隆慶末,三里溝也遭淤塞,每年需發(fā)丁夫加以挑浚。又原來運舟由新莊閘出淮,穿清入黃,費資較少。改從三里溝出淮后,運路紆遠,船只膠淺,更為不便。
為此,萬歷元年
(
1573年
)
總河侍郎萬恭主張不必疏浚新河口,理由是“防一淤,生二淤,又生淮黃交匯之淺……又使運艘迂八里淺滯而始達于清河”,不如出天妃口
(
新莊閘
)
便利。他請“建天妃閘,俾漕船直達清河,運盡而黃水盛發(fā),則閉閘絕黃,水落則啟天妃閘以利商船”。
于是恢復天妃閘,運舟仍由此出淮。不久,又依御史劉國光之建議,增筑通濟閘,在夏秋時節(jié)用于通放回空漕船,以減少天妃閘的壓力。
但也因閘禁不嚴、啟閉無時而淤塞日甚。
萬歷六年
(
1678年
)
,潘季馴拆毀新莊閘,在甘羅城南
(
今淮陰市碼頭鎮(zhèn)北
)
另建通濟閘作為運口,也稱天妃閘。
然而此口距河淮交匯處也只有二百丈,黃水仍不免內(nèi)灌,運河河床由此日高,年年挑浚無已。其次,因運口離河淮交匯處較近,水流沖激,重運出口危險異常。當時從南岸清江浦過閘北上,漕船一艘非七八百人牽挽不可。
至清康熙十七年
(
1678年
)
,靳輔察看清口形勢后,再次將運口南移到武家墩爛泥淺上(今淮陰市碼頭鎮(zhèn)南
)
。此處距河淮交匯處約十里,黃水難抵運口。同時,還在爛泥淺以上引河內(nèi)開兩條河渠互為月河,以舒急溜。史言“由是重運過淮,揚帆直上,如履坦途”,實際上情況遠非如此。據(jù)靳輔《治河方略》記載,重運過閘,每艘常七八百人,甚至千人,“鳴金合噪,窮日之力,出口不過二三十艘”。
嘉慶年間有人自北京南下已至淮河南面的馬頭鎮(zhèn),因風緊流急,“舟人畏三壩五閘之險”,停船七日,待水散落,方過閘至清江浦鎮(zhèn)??梢姰敃r漕船通過運淮交匯口有多么困難。
康熙二十五年
(
1686年),靳輔以運道行經(jīng)黃河,風濤險惡,遂從駱馬湖南端鑿渠,歷宿遷、桃源
(
今泗陽
)
、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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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淮陰
)
三縣后,由仲家莊出口,稱為中運河。
中運河開通后,漕舟出淮河“逕度北岸,度仲家莊閘,免黃河一百八十里之險”??滴跛氖?/p>
(
1703年
)
,因仲莊閘“清水出口,逼溜南趨,致礙運道”。兩江總督張鵬翮將中運河口移到楊家莊。
咸豐五年
(
1855年
)
,黃河在河南銅瓦廂決口,改道山東利津入海后,對淮、運兩河的威脅不復存在,為便利起見,其后淮南運河的運口又移到與楊莊相對的今淮陰船閘。
江淮運河南端與長江交匯
漢魏六朝時期,江淮運河南端與長江交匯處發(fā)生過變化。
《水經(jīng)·淮水注》:“自永和中,江都水斷,其水上承歐陽埭,引江入埭,六十里至廣陵城。”至于“江都水斷”的原因,據(jù)《太平寰宇記》卷一二三云:“江都古城在縣西南四十六里,城臨江水,今為水所侵,無復余址?!庇?a href='/qianlong/' target=_blank>乾隆《江都縣志》:“江都在城西南四十里,別自為城……三國時,江都城圮于江,縣廢?!苯陙?a href='/kaogu/' target=_blank>考古界有人根據(jù)揚州出土的文物,認為不存在江都古城,但其說尚嫌證據(jù)不足。
《水經(jīng)注》既稱“江都水斷”,應指運口淤塞,水流不通。而運口淤塞則與江岸變化有關(guān)。
根據(jù)目前材料,漢末以前邗溝的引江口可能在今揚州市東北蜀崗南緣的灣頭鎮(zhèn)以南,證據(jù)是考古發(fā)現(xiàn)揚州地區(qū)的古代墓葬和遺址隨著時間由北向南逐漸推移。
檀道濟
漢代及其以前的墓葬和遺址都在城北蜀崗上,蜀崗下的今揚州城內(nèi)始有六朝青瓷被壓在唐代文化層底部的江岸淤土上。
這說明漢唐時期,長江揚州河段的岸線一直在南移。六朝時,人類的活動已移到了蜀崗以南的平原上,這與劉宋永初三年
(
422年
)
檀道濟出任南充州刺史時,見廣陵“土甚平曠”相吻合。
蜀崗下這片平曠的沖積平原當然非一朝一夕所淤成,有理由認為在東漢后期江灘開始淤漲,致使順帝永和年間,江都運口已不甚暢通,所以《水經(jīng)注》說“江都水斷”,需要將運口移到離廣陵60里的歐陽埭。
歐陽埭在今儀征市東北10里,東晉、南朝時,它是進入廣陵的門戶,因其地位沖要,當時于此置歐陽戍。運口移于此處,大概考慮到六合一儀征河段行經(jīng)丘陵地帶,岸線比較穩(wěn)定的緣故。
自歐陽埭至廣陵的這段運河即今儀揚運河的前身。
終六朝之世,邗溝的南運口一直在歐陽埭。
由于江邊沙淤,自漢魏起,今揚州以南的長江江道逐漸南遷。
隋代,岸線已伸展到今揚州市南20里的三漢河——施家橋——小江一線。當時,鎮(zhèn)揚河段中有包括瓜州在內(nèi)的不少沙洲將長江分為兩支,南為大江,北為曲江。
位于曲江北岸的揚子津
(
今邗江縣南揚子橋
)
臨近廣陵,優(yōu)越的地理條件使它成為隋至唐代前期邗溝的另一運口,地位較歐陽埭更為重要。
但是由于今鎮(zhèn)江市北近南岸的瓜州逐漸向北擴展,至唐中葉,從京口渡江需繞道瓜州沙尾,紆行60里,船只多遭漂損,開元二十六年
(
738年
)
,潤州刺史齊瀚在瓜州開伊婁河25里,直達揚子津。
這是邗溝由瓜州入江的開始。伊婁河又名新河,唐中葉后出入廣陵多經(jīng)此河。伊婁河開鑿后,揚子津仍為重要港口。
明清時期,儀真運河與瓜州運河匯于揚子灣,來自上江湖廣、江西的漕船走儀河,來自下江兩浙的漕船走瓜河。
清代,長江北岸儀征、瓜州一帶遭受強烈沖刷,江流北徙。道光二十三年
(
1843年
)
,瓜洲城南門塌陷,民居、河道悉淪于江,瓜州運道因此而中廢達二十多年。至同治四年
(
1865年
)
,才開瓜州后河通運。光緒十年
(
1884年
)
,瓜洲城完全坍沒,運道改由瓜鎮(zhèn)出江。1958
年
到1960年間,再次改建瓜州運河,運口移至六圩。
由此可見,江淮運河與長江交匯口,因江岸的擺動和江中沙洲的變遷,南北渡江并非十分順利的。
此段長江經(jīng)鎮(zhèn)江、揚州間,江面遼闊,北抵蜀岡腳下,南抵北固山,呈現(xiàn)喇叭形向外開展入海。六朝時“廣陵潮”是為名勝。
江南運河北口引江潮為源,出現(xiàn)很多問題,宋代江南運河運輸任務繁重,為了解決京口河口常淤的問題,故在丹陽以北運河河口段開鑿了許多支渠,作為漕渠的輔渠。
見于記載的就有:
宋仁宗天圣七年
(
1029年
)
修鑿的潤州新河;
宋仁宗時修鑿蒜山漕河,在鎮(zhèn)江府西三里蒜山下;
嘉定七年
(
1214年
)
郡守史彌堅在修筑京口閘的同時,在城東北北固山下修筑甘露港,約在今甘露寺東,并置上下兩閘,以時啟閉;
嘉定八年
(
1215年
)
郡守史彌堅又修海鮮河,在城西北京口閘,東南接薄渠,既通漕運,又可泊防江之舟;
慶元二年
(
1196年
)
總欽朱晞顏以漕渠乾涸,創(chuàng)建丹徒、諫壁二石,引江潮入渠。
京杭大運河
兩宋時期不惜勞費,在江南運河北口京口附近開鑿諸多輔渠,其目的主要有下列幾個方面:
運河河口主渠京口港常易淤塞,故在其附近分鑿支渠以引江水,目的是豐富漕渠的水源,在主渠淤塞時,替代主渠的作用。
京口港狹窄,往來舟楫壅擠,故于咸淳六年(
1270年
)時規(guī)定,江南漕船由京口港出口,回船由甘露港入漕渠。
運河口江浪阻險諸渠可作為避風港。
此外,歷史時期不僅在河口段修筑支渠通江,即在丹陽以南常州境內(nèi)也修筑了許多支渠與大江相通,并引江潮濟運,如孟瀆、九曲河、烈塘、申港、利港、黃田港、夏港、五斗港、灶子港、泰伯瀆、趙港、白沙港、石頭港、陳港、蔡港、私港、令節(jié)港等。
這些支渠今天大多間接或直接溝通運河與大江,都曾起過調(diào)節(jié)運河水源和溝通江北的作用。
其中孟瀆是京口運河最早的一條支渠,即今丹陽境內(nèi)的孟河,唐時已開,宋時孟瀆已漕淤塞,屢有疏浚,明代初年鎮(zhèn)江運河“至常州以西地勢漸高仰,水淺易泄,盈涸不恒,時浚時壅”,故永樂年間,“漕舟自奔牛溯京口水涸,則改從孟瀆右趨瓜洲抵白塔以為?!?。
宣德六年
(
1431年
)
,又“從武進民請疏德勝新河四十里,八年竣工,漕舟自德勝北入江,直泰興之北新河,由泰州壩抵揚子灣入漕河,視白塔尤便。
於是漕河及孟瀆、德勝三河并通皆可濟運矣”。
德勝新河即烈塘,宋時已有記載,宋元明三代都曾疏浚過,在漕渠、孟瀆、得勝新河三河中,明時還以孟瀆最為方便。
原因為:一是不易淤淺,漕渠在京口入江,與對岸揚州運河接口,理應最為方便,然漕渠最易淤塞。故多走孟瀆。二是孟瀆出口雖然要經(jīng)過一段寬闊的江面,但“江流甚平,由此抵泰興之灣頭、高郵僅二百余里,可免瓜儀不測之患”。
嘉靖以后,為了防御倭寇,在孟瀆口建立孟河堡,孟河貫其中,自后孟瀆漸易淤塞。清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屢有修浚,入江處亦有改道。
道光年間一度改道超瓢口入江即今出江的江港。但河口淤沙日積,水流緩慢。道光時一度淤為平陸。“民田失灌溉者數(shù)萬頃”,其價值已遠非明時可比。
其他如九曲河“在丹陽縣北,首起漕渠尾距江口委折七十里”,也是為了“利灌溉,資漕運”而開,元時已廢。
江南運河自唐宋以降,是全國水運網(wǎng)中最為繁忙的一段,直至今日,除了長江水運外,如以運河而言,仍然是全國水運最發(fā)達的河段??墒窃跉v史上,北端與和長江交匯,南端與錢塘江交匯,從自然條件而言,都存在很大的困難。歷代王朝為此也費盡心機、耗盡財力,以維持其暢通、反映了我國歷史上人工運河的自然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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