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杭州筧橋機場，漫話國民政府中央航校二三事
說起抗戰(zhàn)初期的“八一四”筧橋空戰(zhàn)，很多人都不會感到陌生，尤其是國民政府空軍第四大隊大隊長高志航，在海峽兩岸均有著一定的知名度。因緣際會，筆者最近參加黨員活動，走進了杭州筧橋機場愛國紀念館，今天不炒“八一四”冷飯，專門講一講中央航空學校那些不為人知的事。
位于筧橋機場內部的中央航空學校歷史展館
落戶杭州筧橋
國民政府中央航空學校簡稱“中央航?！保那吧硎?928年10月成立于南京的中央軍校航空班。蔣介石十分重視發(fā)展空中武裝，當然不滿足于航空班規(guī)模，于是，他指定飛行組組長毛邦初在南昌、洛陽、杭州三處選擇地點，籌建航空學校。
毛邦初，黃埔軍校第三期畢業(yè)，曾在蘇聯(lián)學習航空，很多文章說他是蔣介石內侄，據(jù)溪口當?shù)匚氖穼＜彝跛雌羁甲C，實為內侄孫，也就是說蔣的原配夫人毛福梅是毛邦初的堂姑祖母，中間隔了一代人，并非外界傳說之內侄。航校最終選址杭州筧橋，利用原有營房，在舊的基礎上擴建機場，一面把南京航空班原班人馬和設備全部遷來，并將滬杭鐵路通過航校一段改道，一面聘請美國顧問，購買美制弗力提、道格拉斯、可塞等飛機一批，進行教練。
坊間有種說法，蔣、毛之所以沒有選擇洛陽和南昌，因為前者地處河南西部，受到馮玉祥、閻錫山等地方實力派威脅，后者又過于接近紅軍蘇區(qū)，都說不合適。此言有一定道理，但忽視了另一重要因素，位于杭州城區(qū)東北約12公里的筧橋歷來就是軍事要地，硬件設施相對完善，清朝末年乃第81標馬隊與炮營演練的大校場，北洋政府時期曾經(jīng)改建為浙江航空隊駐地，
1931年春，中央軍校航空班改名為軍政部航空學校?！耙弧ざ恕变翜箲?zhàn)之后，國民政府決定加快航空建設，做實抗日準備，筧橋航校正式定名為“中央航空學?！?。1932年底，航校初具規(guī)模，修理廠、飛機棚、氣象臺、航空子弟學校紛紛拔地而起。值得一提的是，隨著編制擴大，官佐由幾十人猛增到300余人，其中包括美國顧問十余人，為了落實高級干部住房問題，又在航校西側興建別墅生活區(qū)，名曰“醒村”。
筧橋機場內保存完好的“醒村”別墅群
何謂“醒村”？據(jù)解放軍某部筧橋機場管理部門路牌解釋，蔣介石說過，“ 中日即將全面開戰(zhàn)，中國如東方睡獅已經(jīng)驚醒，就以‘醒’字為該建筑群取名，寓意喚醒中華，民族覺醒”。民國時期，“醒村”屬于杭州最新型歐式住宅區(qū)，因此又稱“筧橋新村”。蔣介石、宋美齡來杭下榻，一般首選此地，他們住過的別墅如今俗稱“總統(tǒng)樓”“美齡樓”。
筧橋機場內關于“總統(tǒng)樓”的介紹
航校第二期學生畢業(yè)時，蔣介石特地舉行了規(guī)模盛大的“懇親會”，凡是畢業(yè)學生的家長，無論路途遠近甚至海外華僑，都發(fā)給往返川資，邀請到杭州，食宿全部由航校承擔。在宴會上，蔣介石熱情洋溢地說：“ 你們出去以后，要忠勇為國，即使陣亡犧牲，你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們的子女就是我的子女，我會給你們負責?！?
筧橋機場內關于“醒村”的介紹
人事齟齬紛爭
航校成立，蔣介石兼任校長，葛敬恩、徐培根先后代理過校長職務，但時間都不長，日常工作實際上是由副校長毛邦初負責。關于毛邦初這個人，各方評價不一，航校教授科長孫炎認為：“ 此人航空技術水平上中等，粗通俄語，而英語頗流利。性情沉著，對人還算忠厚。對國民黨空軍人員訓練和各項建設，出力相當大。”
飛行教官陳棲霞不以為然：“ 毛邦初是花花公子，平時生活腐化，一有空就駕車去玩西湖，每逢周末總要駕機去逛逛上海，過兩天紙醉金迷的生活?！庇腥说牡胤骄陀?a href='/jianghu/' target=_blank>江湖。校長辦公廳主任兼政訓處長蔣堅忍，也是浙江奉化人，黃埔軍校第四期畢業(yè)，為人外柔內剛，據(jù)說“ 常以打擊別人去討取蔣介石對他的信任，所以經(jīng)常以毛的私生活向蔣密報”。
筧橋機場內部展館中的國民政府空軍使用的飛機模型
1934年7月，蔣介石任命周至柔為中央航校校長，從此，航校人事齟齬更為復雜。周至柔，浙江臨海人，保定軍校第八期畢業(yè)，陳誠軍事集團重要將領，原為第十八軍副軍長，1933年夏，經(jīng)由陳誠舉薦，赴歐美各國考察航空教育，回國后呈交了一份高質量的考察報告和建設空軍計劃書，深得蔣介石歡喜。航校人事異動，頓時炸開了鍋，孫炎說：“ 這是陳誠企圖染指空軍的一著棋?！?
周至柔本人當然矢口否認，“ 陳辭公（陳誠，字辭修）這時正忙著剿共，很少和我聯(lián)絡”。
周至柔，浙江臨海人
針對孫炎說詞，航校秘書室秘書蔡竹屏有話要說：“ 周至柔接長航空學校時，給校中一般官生的印象是較毛邦初為好。他輕車簡從，只帶一個秘書周鳴湘、一個副官顏希仲和一個隨身的勤務兵。他到校后就以‘公、明、勤’三字相標榜，向全校說要以全副精神，勤奮努力于航空事業(yè)?！庇纱丝梢?，航校人事紛爭非同一般。
中央航空學校大門老照片
都說新官不理舊賬，周至柔偏偏查起航校大禮堂和“醒村”的承包工程，結果發(fā)現(xiàn)偷工減料的情況十分嚴重。經(jīng)建筑工人舉報（你懂的），牽涉到毛邦初和經(jīng)理科長屠宗根等人，不同程度存在營私舞弊的嫌疑。周至柔馬上組織了一個工程復查審核委員會，以蔣堅忍為主任，把全部工程的施工用料，重新逐一丈量核計，嚇得承包商鄭文禮逃匿無蹤。盡管事情最終不了了之，但周至柔樹立了個人威信，毛邦初奉命出國考察，蔣堅忍接任副校長，航校人事格局發(fā)生了較大變化。
位于筧橋機場內的高志航像，他手指的方向就是戰(zhàn)機起飛跑道
全面抗戰(zhàn)開始后，周至柔被任命為空軍前敵總指揮，毛邦初為副總指揮。8月14日，國民政府空軍第四大隊在筧橋上空取得擊落3架日機的良好成績。至于蔣堅忍，后來因與“廣東系”教育長丁紀徐、軍統(tǒng)戴笠發(fā)生摩擦，被迫離開空軍系統(tǒng)，改投好友胡宗南，在陜西長期從事行政、教育工作。航校人事之爭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國民黨的政治文化——窩里斗無處不在。
參考文獻：
1、李爾昌主編：《回憶周至柔》，中國文史出版社2015年版
2、文聞主編：《舊中國空軍秘檔》，中國文史出版社2006年版
3、渠長根編著：《筧橋：中央航校史話》，中國言實出版社2009年版
4、《浙江文史資料選輯第五輯》（內部發(fā)行），政協(xié)浙江省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1963編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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