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三大學者為狀元韓菼撰寫碑文三篇

韓菼(1637年-1704年),字元少,別號慕廬,長洲人(今蘇州)。順天鄉(xiāng)試時,尚書徐乾學取之遺卷中??滴跏荒?1672年)入國子監(jiān)做監(jiān)生。康熙十二年(1673年)中狀元,授翰林院修撰,修《孝經(jīng)衍義》百卷。歷官日講起居注官、右贊善、侍講、侍讀,禮部侍郎、吏部右侍郎,官至禮部尚書兼翰林院掌院學士。

韓菼家先世是鳳陽人(今屬安徽),后遷于長洲,乃書香門第。韓菼的曾祖、祖父和父親都通過科舉入仕,做過地方官或京官。生長在這樣家庭中的韓菼好學上進,擅長詩詞古文;他也喜歡山水,常邀好友結伴出游。韓菼性倔強,不盲從,凡他不喜歡做的事,任誰勸說,決不心動??滴跏荒?1672)八月,韓菼考中順天鄉(xiāng)試,成為一名舉人,翌年二月,韓菼參加禮部會試,奪得第一名會元。四月,參加殿試。殿試考時務策,韓菼在時務策策文中指斥"三藩"擁兵自重,圖謀不軌,應盡快撤銷。殿試結束,擔任評卷的"讀卷大臣"把前十名的卷子送呈康熙??滴跽诨I劃撤藩,韓菼的對策正中他下懷,遂在韓菼卷的卷首殊書"第一甲第一名"六個大字。韓菼成為滿清第十四位狀元,年三十七歲。

康熙極賞識韓菼的才學和人品,詔諭大臣說:"韓菼乃天下才,風度好,奏對也合朕意。"又下詔道:"韓菼學問優(yōu)異,文章古雅,曠古少見。"又下詔說:"韓菼所撰文章,能道出朕心中事。"四十一年十二月,康熙特賜韓菼"篤志經(jīng)學,潤色鴻業(yè)"匾額。

四十三年八月,韓菼病死在禮部尚書任上,享年68歲。第二年,他被移葬故鄉(xiāng)。他的子女請他的好友朱彝尊題寫墓碑《禮部尚書兼掌翰林院學士長洲韓公菼墓碑》。另一個好友方苞,為他撰寫了墓表《禮部尚書韓公墓表》。

韓菼死后48年,即乾隆十七年(1752)二月,乾隆詔諭內閣:"故禮部尚書韓菼生平博學多識,精通經(jīng)術,他所撰寫的文章清新文雅,開一代風氣,足為學林楷模。從前沒有請謚,今加恩追謚,以示褒榮。"賜謚號曰"文懿"。他的同鄉(xiāng)沈德潛,又為他撰寫了祠堂碑記《故禮部尚書韓文懿公祠堂碑記》。

我們看看這三位為韓菼撰寫碑文的學者都是什么樣的文學大咖?

第一位是擅長作詞的大學者朱彝尊:(1629年10月7日-1709年11月14日),字錫鬯,號竹垞,又號醧舫,晚號小長蘆釣魚師,別號金風亭長,浙江秀水(今浙江嘉興市)人。清朝詞人、學者、藏書家。博通經(jīng)史,參加纂修《明史》。作詞風格清麗,為"浙西詞派"的創(chuàng)始人,與陳維崧并稱"朱陳",與王士禎稱南北兩大詩宗("南朱北王")。著有《曝書亭集》80卷,《日下舊聞》42卷,《經(jīng)義考》300卷;選《明詩綜》100卷,《詞綜》36卷(汪森增補)。所輯成《詞綜》是中國詞學方面的重要選本。

第二位是散文大家方苞:(1668年5月25日-1749年9月29日),字靈皋,亦字鳳九,晚年號望溪,亦號南山牧叟。江南桐城(今安徽省桐城市鳳儀里)人,生于江寧府(今江蘇南京六合留稼村)。是清代散文大家,桐城派散文創(chuàng)始人,與姚鼐、劉大櫆合稱桐城三祖。

第三位是擅長作詩的大學者沈德潛:(1673年12月24日-1769年10月6日),字碻士,號歸愚,江蘇蘇州府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清代大臣、詩人、著名學者。乾隆元年(1736年),薦舉博學鴻詞科,乾隆四年(1739年)以六十七歲高齡得中進士,授翰林院編修,乾隆帝喜其詩才,稱其"江南老名士"。歷任侍讀、內閣學士、上書房行走,乾隆十四年(1749年)升禮部侍郎,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加禮部尚書銜,乾隆三十年(1765年),封光祿大夫、太子太傅。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病逝,年九十七,贈太子太師,祀賢良祠,謚文愨。他論詩主"格調",提倡溫柔敦厚之詩教。其詩多歌功頌德之作,但少數(shù)篇章對民間疾苦有所反映。所著有《沈歸愚詩文全集》。又選有《古詩源》、《唐詩別裁》、《明詩別裁》、《清詩別裁》等,流傳頗廣。

宗臣研究韓氏家族歷史文化,喜好搜集資料,研究細節(jié),求真務實。經(jīng)過一番努力,特地從清代錢儀吉纂修的《碑傳集卷二十一康熙朝部院大臣下》,找到了這三篇碑文,特錄于后,供研究同好者參閱。

為韓菼作碑文之一:

禮部尚書兼掌翰林院學士長洲韓公菼墓碑

朱彝尊

禮部尚書兼掌翰林院學士長洲韓公,康熙四十有三年秋八月,以疾卒于官。明年柩歸,依大學士宋文恪公例,入城中故第發(fā)喪。既卒哭,公子孝嗣、孝基、御李苴绖造門,稽顙言曰:“先公之葬不敢后期,茲考宅有日矣,謹以墓碑為請。”彝尊交公于未第之前,逮通籍為公后進,辱知最深,撰碑不敢辭。

公諱菼,字符少,別字慕廬,先世自鳳陽遷于吳。明太醫(yī)院吏目曰逢隆者,公曾祖考也。萬歷丙午鄉(xiāng)貢進士,歷知云和、黃巖二縣事,贈資政大夫、經(jīng)筵講官、禮部尚書曰治者,公祖考也。長洲儒學生,贈資政大夫、經(jīng)筵講官、禮部尚書曰馚者,公考也。妣曰周安人。公以康熙十一年由國子監(jiān)生中順天鄉(xiāng)試,明年,會試、殿試皆第一。授翰林院修撰,纂修孝經(jīng)衍義。旋充日講官,知起居注,主乙卯順天鄉(xiāng)試。歷右春坊右贊善,進翰林院侍講,乞歸改葬其親。事畢,補原官,轉侍讀,升翰林院侍講學士,仍充日講官,知起居注。未踰月,擢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

二十六年以疾給假,里居八載,點勘六經(jīng)。凡漢儒箋故,唐儒義疏,宋儒章句,靡不采獲而裁其中。于史稱司馬遷、班固、陳壽;文宗臨海朱右所集唐、宋六家;詩尚唐音,然不喜作臺閣之體。時昆山徐尚書干學解任出都,領書局于洞庭山,公誼敦師友,兼有山水之好,恒往助其討論排纂。又于六十坊選閑房得漁村,將著書以老矣,天子忽召公,有司敦促就道,乃行。既至,入見干清門,上慰勞再三,命充纂修一統(tǒng)志總裁官,時康熙三十有三年也。

明年,仍補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越二年,春,充殿試讀卷官;是秋,以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尋奉命掌翰林學士印務,復充日講官,知起居注。三十八年冬,調吏部右侍郎,仍掌翰林院學士事。明年春,奉旨教習庶吉士。夏,充經(jīng)筵講官。冬,升禮部尚書,仍兼翰林院學士事,教習如故。既,公以院務殷繁,請解尚書任,上不許,下優(yōu)旨答公。會燮理需人,在朝分職諸卿士,僉樂公入知政事,謂天子方注意,公志先定,旦晚且宣麻矣。俄而不果,以保舉失實咎公,公不置辨,內自省,不知讒柄所從來。因謝熱客,飲醇酒,眷念丘園,病日以劇。再疏乞身,天子終莫之許也。

公嘗語門弟子張大受曰:“吾貴為尚書,何如秀水朱十以七品官歸田,飯疏飲水,多讀書萬卷乎。”嗚呼!公之胸懷,蕭然自遠若此。乃或疑公未正揆席,抑郁不得志,遂自托于酒人,貞疾不視事,是烏足以知公哉!蓋公始終以文學上結主知,天子語稠迭有云:“韓菼天下才,風度好,奏對亦誠實。”又云:“韓菼學問優(yōu)長,文章古雅,前代所僅有也?!庇衷疲骸绊n菼所為文能道朕意中事?!惫史矐钗淖郑窟M一篇,輒稱善。館閣多所撰述,公必與焉。若平定朔漠方略、政治、典訓、律例各局,皆充總裁官。經(jīng)筵日講,上倚公侍左右,敷陳治理。公精白一心,便宜獻替,動天聽者多矣。而公厚重不泄,未嘗自矜,合乎古大臣“善則歸君”之義。萬幾清暇,錫予便蕃,莫能殫記,御書“篤志經(jīng)學潤色鴻業(yè)”扁額懸于堂,洵稽古之至榮矣。

公在講幄久,朝廷大政事或未與廷議,然平生持論,侃侃不阿,勿為兩可之說。如海關不當設,關稅不當添,私錢禁不當過嚴;永定河工事,例不當許捐道府;會試所重掄才,業(yè)分南北中卷,不當復分左右。祭酒阿理瑚請以故大學士達海從祀孔廟,公持議以為從祀之典,論定匪易,達海造為國書,一藝耳,不可。監(jiān)察御史鄭惟孜以國子監(jiān)生多江、浙人,有冒籍赴試者,上言請盡發(fā)回原籍肄業(yè)。公曰:“太學之設,三代共之。漢東京視學生徒,圜橋門觀聽者以萬計。宋立三舍之法,明初擢用人才多由此途出。京師首善之地,遠人向化,方且聞風慕義來學。若因一二不肖之徒,輒更定制,悉為驅除,勢必太學一空,有失國體,惟孜言非是?!笔碌脤?。

公所著:有懷堂文集二十二卷,詩稿六卷。其舉子業(yè)以古文為今文,奇而有法,其初未遇,鄉(xiāng)之先達或大怪之。徐尚書閱其闈卷,擊節(jié)嘆賞,登于榜。及取上第,傳誦朝野,十室之邑,三家之村,經(jīng)生塾師,無不奉為圭臬。然公之不朽,終當以古文辭孝經(jīng)衍義傳也。

公生于明崇禎十年七月,享年六十有八。夫人李氏。明太常寺卿、掌國子監(jiān)事、贈禮部右侍郎昆山魏恭簡公校之從孫,公本姓李。夫人國子生玉滋女也。子七人:孝嗣,康熙乙卯舉人。孝基,庚辰進士,改庶吉士。御李,歲貢生。孝潔、孝容、孝鼎、孝余。女子三人:一嫁歲貢生金宣忠,一許字宋公子訥,一未字。孫男九人,女十一人。曾孫男一人,女二人。系之詩曰:

公先從祖,厥諱世能。

曳履容臺,文獻足征。

公復其始,于焉代興。

天子求賢,臨軒策問。

公慮三藩,過唐方鎮(zhèn)。

知幾先見,匪啟其釁。

帝曰汝菼,乃沃朕心。

句臚首唱,高燕瓊林。

當其始進,受知已深。

乍入玉堂,旋司記注。

載筆螭坳,息陰溫樹。

帝曰汝菼,洵美風度。

先圣有訓,行在孝經(jīng)。

孰為衍義,著作之庭。

公以一手,羣言是并。

公知制誥,達情通理。

如彼梭腸,絲抽不已。

如彼舟船,操之下水。

公之進講,不怵不驚。

融經(jīng)會史,專獵其精。

若鐘在懸,大鳴小鳴。

維宋思陵,父讎未雪。

公之持論,戰(zhàn)不可決。

辭和且平,帝心嘉悅。

公之扈蹕,或疾或徐。

既抵里第,仍竢周廬。

見賢不蔽,見利不趨。

帝有恩言,汝遷少宰。

公方簡要,作士模楷。

兼領詞垣,彌有華采。

帝有恩言,汝作秩宗。

可帥其屬,佐建保邦。

神人上下,罔不和同。

勱相國家,其惟吉士。

命專教習,課誦文字。

樂育英才,菁莪中沚。

人第知進,公退是求。

遺榮辭職,至尊慰留。

萬鐘非愿,終戀一丘。

公也魄動,乃寢乃夢。

神曰止止,時秋屆仲。

淹數(shù)之度,寤言先洞。

青門罷餞,素居奈何?

芝房就焚,蕙嘆則那。

老成凋謝,泣下者多。

公之諸子,發(fā)喪故宅。

絮酒生芻,赗方遣策。

靡不中禮,觀者咸戚。

厥既得卜,井槨起墳。

丸丸貞木,樹之墓門。

僉曰吉壤,毋有后囏。

我作斯銘,昭諸羨道。

其實不誣,其言非譑。

他時琬琰,庶幾有考。

為韓菼作碑文之二:

禮部尚書韓公墓表

方苞

公姓韓氏,諱菼,字符少,江南蘇州人。少讀書,通五經(jīng)義疏。性恬曠,好山水,朋游飲酒談諧,終日不倦。而處身特嚴,其所不為,不可以利害禍福動也。自明亡,科舉之文,日就腐爛;公出,始漸復于古,世以比于昌黎,而公未嘗以此自喜。公以康熙癸丑成進士,登朝不數(shù)年至學士,或嚇公,使告歸,公怡然曰:“是吾志也?!本?a href='/wuzhong43/' target=_blank>吳中十年,以詩歌古文開其鄉(xiāng)之后進,暇則與二三遺民徜徉泉石間。會有欲與公并起以為名者,復召掌翰林院。

未幾,由吏部左侍郎遷禮部尚書,旦暮且入相,同列忌之。適江南歲會,失庫金數(shù)十萬,督臣與典司者有連,上言非侵欺,費由公事。上震怒,下廷議。左都御史某訟言法當誅,公曰:“是其情卽私,而言則公也。且上得聞此,其義足愧中朝士大夫,忍因以為罪哉?”忌者益增其詞,而以上聞,公由是得罪?;蛑^公:上每含怒詰責,諸大臣伏闕下請罪,累日卽解。公曰:“吾身可危,臣節(jié)不可辱也。”始公未知名,昆山徐司寇干學獨重公,及徐與要人相構,罷歸田里,踰年復起大獄,將盡鉤其黨,居門下者皆陰自貳,甚者訟言攻之,以自湔滌。公時告歸,獨旦暮造其門,且為解辨于在事者。

公之再起也,既為人所擠,某謂公當辭職。公曰:“上怒未怠,書上且重得罪。”余曰:“雖然,義不可以茍止也?!惫偈韪妫勺l訶,由此愈臲卼。自余往還公卿間,其敢以古義相繩,與用余言而不疑且悔者,自公而外,吾未之見也。公待士出于至誠,士有道藝而不伸,如疾病之附其體。余獲交,實公禮先焉。每聞余下第,必面責主司,及鄉(xiāng)貢,相見于京師,愀然曰:“是非子之幸也,子終不遇,學與行可成?!惫镂凑?,公肺病甚劇,飲酒不輟。余勸公少止。公曰:“子知我者,吾少不能自晦,崎嶇仕宦,碌碌無所建豎,負圣主之知。今老矣,??治吹盟浪?,以至再辱,壽考非吾福也?!笔侨眨嘧厥?,自述生平甚詳。余愴然心動。后數(shù)日,公扈從南巡。公入余出,蹤跡相左,遂不得繼見。

公文學、官績,宜列于史氏;其孝義質行,鄉(xiāng)人子弟皆有述焉,故不具載。獨著其進退大節(jié),與余之所私得于公者。公三試,自鄉(xiāng)舉外,皆第一。博極羣書。而與人居,久之,皆忘其為名貴人;乍接之,不知其蓄學問也。公夙好余文,得余筆札,必命諸子藏之。其葬也,家人未嘗以志銘屬余,而余自表于墓之阡,從公好也。

公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卒于某年某月某日。妻某氏。子七人,其長者三人,已見頭角。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鄉(xiāng)某原,其辭曰:

公之生也,眾以為賢,而自視乃缺然。公之歿也,人為之悲,而樂之其如歸。更千秋而萬歲,孰能察公之時義,而識其心之精微!

(選自《碑傳集卷二十一康熙朝部院大臣下》,錢儀吉纂)

為韓菼作碑文之三:

故禮部尚書韓文懿公祠堂碑記

沈德潛

故禮部尚書韓公諱菼,康熙四十三年薨于位。乾隆十有七年,相距已四十有八年矣,春二月,今天子念公種德積學,湛深經(jīng)術,文章轉移風氣,開天下先,向偶遺易名典,特補謚文懿。海內人士聞之,額手稱慶,謂天子褒崇之當,而公之得邀美謚于久遠后者為特重也。按謚法:溫柔賢善曰懿。懿,美也,大也。鄭樵論謚法,懿居上謚之九,用之君臣焉,用之君子焉。季文子論高辛氏才子云:“忠肅共懿,宣慈惠和。”賈至撰杜鴻漸制誥云:“忠肅恭懿,才行并優(yōu)?!庇嗑缸跽褐普a云:“和平不黨,望實淵懿?!敝熳颖碛斡吩疲骸靶袠I(yè)淳懿,為學者宗?!币源怂恼撸瑴手n公,殆足當之矣。蓋公之大行有三:一曰學殖深淳,文足經(jīng)國;一曰公忠事主,精白一心;一曰為國引賢,不立黨同。

公以英敏之資,紹承庭訓,其于經(jīng)學,自漢、唐箋疏迄宋賢章句,無不穿穴;又綜覽諸史百家,發(fā)為高文,一變從前卑靡骫骳之習。未遇時,眾多怪之。及鄉(xiāng)舉后,春官試、廷試皆第一。進呈制義,圣祖仁皇帝特加奬賞。自是薄海遠近,奉為楷模,數(shù)十余年,業(yè)制義者,若非韓不學也。其于古文,一皆闡發(fā)經(jīng)傳,镕鑄子史,而于應奉文字,實能通達治體,非猶崇尚臺閣、組織鞶帨以為工者。中如平定朔漠方略、政治、典訓、律例、一統(tǒng)志諸書,凡公所總裁者,皆經(jīng)畫指示,蔚為鴻文,以提挈綱領;而纂輯孝經(jīng)衍義一編,識者謂尤得察地明天精藴。嗚呼,是為經(jīng)久之業(yè)也已!公賦性忠藎,秀才時早知三藩之強過于唐之方鎮(zhèn),必為后患。廷試時,以議撤之策獻,偘偘直陳,同于賈誼。上親擢置第一人。后翦除孽驕,一如公言,此坐言起行,本于忠君愛國之忱者也。

公之歷官也,由殿撰充日講,陟宮坊,陟講讀,晉侍講學士,旋晉閣學。給假八載。內召,入為禮部右侍郎,掌翰林院。又轉吏部右侍郎,教習庶吉士,充經(jīng)筵講官。未幾,升禮部尚書,教習如故。其在翰林:典鄉(xiāng)試,職撰述,公慎勤恪,瘁力殫心。其在閣學:侍講幄,總書局,敷陳治理,垂為典要。掌翰林:任教習,勉后進,以敦品行,植根本學。位少宰:請立長名榜,以示至公,俾吏胥不得上下其手。位宗伯:典禮肅穆,除各省陋規(guī),以杜干謁請托之私。蓋圣主之待公逾厚,而公之自勵愈嚴。故凡所會議,如關稅不當增,事例不當開,太學肄業(yè)者不當回原籍;大學士達海有功國書,當配享太廟,不當從祀孔廟:皆據(jù)理直陳,無所依回。至平日造膝奏對,必有犯無隱,歸于勿欺,而厚重淵沈,未嘗少泄,深得古大臣“出則不使人知”之義。天子始終眷念,寵錫駢蕃,御書“篤志經(jīng)學,潤色鴻業(yè)”以優(yōu)異之。惟公之忠貞有以交孚一德也。

宏奬人倫,公之素心,士林中有學問淵博,不肯與時俯仰者,必誘掖扶植,以成其材,以成其名。由公久困諸生,后特遇真賞于尚書徐公干學,從此明良遇合,得見重于圣人之朝,恐當世之被褐懷玉者,一如己之久于沈淪也。后掌院教習時,上留意人才,有所咨問,必舉名實相副者以薦,一時在廷多魁奇磊落之選;后歷年既久,猶倚賴之。然不徇虛聲,不留己見,惟欲汲引其才以為宗社生民之利,心事如光天化日。然此宋代洛、蜀之黨,未免以賢攻賢者,而公獨公且正焉,其得歐陽文忠公愛賢之盛心,兼得司馬文正公無黨之遺風者耶!公之大行如此,揆之謚法,實脗合焉。其他如處心之和易,接物之謙恭,居鄉(xiāng)之峻介,持選政以為后學之津梁,寄吟詠以寫性情之敦厚,此皆人所難能,而非公之至者,故略而不詳。

歲五月,公之子太史孝基,孫廣文景曾、洗馬彥曾諸昆弟,將奉公易名神主入祠,屬德潛草祠堂碑記。德潛惟當代名賢不可枚數(shù),而增光史冊一無疵颣者,厥有四人:湯文正公斌,以誠動物,正己物正;魏文毅公裔介,整肅紀綱,眾不敢犯;魏敏果公象樞,奏簡凝霜,權貴懾服;陸清獻公隴其,表章圣學,不忘補袞,其學行風軌,均足不朽。得公之篤學醇行,式如金玉者,以與乎其間,此非一人之言,實天下之公論焉。抑又思五賢臣中歿身而謚者,惟敏果一人。文正、文毅、清獻及公先后補謚,俱在今上表章前哲時,于此見公道之不泯,正人之可為,而圣天子之顯微闡幽者,誠足勸善彰德于無窮也。

公字符少,號慕廬,學者稱慕廬先生。系之以辭曰:

末學穉齡,識公姓字。

謂天下人,下士翹跂。

既讀公文,日星鳳麟。

怪奇瓌麗,一歸大醇。

龍門峻絶,敢望登堂。

公赴內召,左右云房。

并世而生,未識公面。

繡裳袞衣,想象公旦。

哲人云亾,文府漸蕪。

蛇神土伯,跳踉叫呼。

欲起衰靡,惟昌黎公。

錫以尊名,來自九重。

按厥歲年,已符四紀。

久而重光,公實不死。

公實不死,勸勉來學。

宗經(jīng)砥躬,毋自菲薄。

末學素心,慰于今茲。

聊攄小言,揭于公祠。

——來源:山東濟南韓宗臣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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