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新疆|| 達勒特古城考古散記（上）
●
那座城，那些人
●
新疆有好些叫做“破城子”的地方，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博樂市達勒特鎮(zhèn)的破城子村就是其中一個。
喚作“破城子”者，皆因附近確有一座破城子。20世紀60年代，山東人趙曰才輾轉(zhuǎn)到了現(xiàn)在的破城子村，其時村子還是無名。有一年交公糧，需要在麻袋上寫上村名，趙曰才不假思索地以村北的破城子冠作了村名。此后叫的人多了，它也就真成了村子的正式名號，而那座破城子后來被文物部門定名為達勒特古城。首倡村名，結(jié)下了趙曰才與破城子近40年的情緣。
20世紀60年代以前，達勒特古城長期在博爾塔拉河與大河沿子河古河道交匯處的黃土臺地上與天長久，聽大河東去，任蒹葭蒼蒼；在那之后尤其是80年代以后，古城周邊村莊和人口增多，村民們?yōu)榱碎_荒肥田，紛紛前往取土，遂使城址遭到嚴重破壞，城區(qū)到處坑坑洼洼，城外的河道變?yōu)樘锏?，被挖出的一些文?不少流散在民間。
達勒特古城全景
1987年，自治區(qū)博物館的文物干部李遇春來到了破城子。李先生早在1961年就在博州做過調(diào)查，當時對破城子只是聽說。他的這次調(diào)查只局限在城周范圍，見城周較大，地表散落陶片等遺物較多，且城又恰位于兩河之間，遂將古城與唐雙河都督府和宋元“孛羅城”聯(lián)系起來。次年8月組成的博州文物普查隊對破城子進行了更為詳盡的調(diào)查，當時州博物館的干部韓雪昆參與了這兩次調(diào)查。文物調(diào)查明確了破城子的價值，引起了地方文物部門的重視，古城外開始拉起圍欄。隨著看護員的設(shè)立與文物保護意識逐漸深入人心，達勒特古城終于免于進一步被人為破壞的命運。
達勒特古城內(nèi)城城墻局部
這兩次調(diào)查也促成了文物干部韓雪昆與村民趙曰才的相遇，韓驚訝于趙對古城文物的了解，趙感佩于韓保護古城的熱忱，二人在往后的歲月中抱持共同的心愿——為身邊的這座古城做些事。趙將發(fā)現(xiàn)的銅鏡、水晶、硯臺等文物交給了韓所在的州博物館，還鼓勵村民把手頭的文物都上交，并主動承擔起古城義務(wù)看護的責任。在他生前，人們常能看到一個戴著“治安巡邏”袖章在古城巡視的身影，有時跟在身后的還有其子趙勇；韓結(jié)合多次調(diào)查和文物、文獻研究，連續(xù)撰文對達勒特古城的年代、地位進行考訂，使古城為“孛羅城”舊址的說法幾為學界共識。在調(diào)任市文物局局長后，韓還培養(yǎng)了年輕的文物保護專干。當2009年趙曰才去世后，趙勇接過了看護古城的重任；2017年，韓雪昆榮休，市文物保護專干繼續(xù)主抓古城保護。自治區(qū)文物局在當年底設(shè)立野外文物保護單位看護人員專項補充經(jīng)費后，當?shù)匚墓懿块T將趙勇列為達勒特古城正式看護員，文物保護責任在傳承接續(xù)。
如今，達勒特古城不僅成為了博州厚重歷史文化的見證，也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每一位到訪博樂的游客幾乎都會參觀具有濃郁民族風情的州博物館，當他們徜徉在二樓歷史文化展廳時，一定會發(fā)現(xiàn)展出文物以達勒特古城所出最多，透過玻璃櫥窗所見的錢幣、玻璃器、陶瓷器、金屬器、裝飾品等文物不僅會勾起他們對古城繁盛手工業(yè)與商貿(mào)交流的印象，也會在頭腦中浮現(xiàn)古絲綢之路上商旅不絕、鈴聲搖曳的情景。若更有興致移駕博樂市東南27公里的達勒特古城，即便在路邊也會看到一大片隆起的黃土臺地，進得古城保護區(qū)，在外圍步道上逡巡，則可以借由頹垣斷壁發(fā)思古之幽情。能得如此，自然要對參與古城保護與文物入藏的各級部門與破城子村民致敬。
察合臺金幣(博州博物館藏品)
銅鏡(博州博物館藏品)
帶柄銅鏡(博州博物館藏品)
陶水管(博州博物館藏品)
陶罐(博州博物館藏品)
破城子雖然展現(xiàn)給現(xiàn)代人的是一襟殘照，但在宋元時期的行記中，卻又實在是座興盛的城市。這些行記中價值最大的要屬元代耶律楚材的《西游錄》和劉郁的《西使記》。耶律楚材曾于1219-1223年隨侍成吉思汗西征，記到“孛羅城”外有三五個附庸小城；《西使記》記錄的是1259-1263年西覲成吉思汗之孫旭烈兀汗的常德行程。常德時任旭烈兀分地彰德路宣課使，主管旭烈兀在今河南安陽分地的財賦。當他經(jīng)過“孛羅城”時，見到的是“城居肆囿間錯，土屋窗戶皆琉璃”，亦即當中原地區(qū)還在將玻璃視作奢侈品的時期，西域地區(qū)的普通居民已將其用于日常生活了。
玻璃瓶(博州博物館藏品)
在耶律楚材與常德的眼里，西域城市無疑是一派流水交貫、花木連延的田園風格，城外種植的麥、稻、黍等農(nóng)作物一如中原，石榴、西瓜、葡萄等水果味甘汁濃，葡萄佳釀還引得耶律楚材詩興大發(fā)，以致于發(fā)出“萬里遐荒獲此樂，不妨終老在天涯”的感慨。因此，盡管常德并未明言“孛羅城”居民和風俗為何，但從該城的地理位置、城外播種的“麥稻”和城內(nèi)外所出源自內(nèi)地的銅鏡、瓷器、錢幣等器物，其情形已可想見。至于其原因，一般多認為與西遼有關(guān)。建立西遼的耶律大石與耶律楚材都為遼朝皇室后裔，輩分當以叔侄論，且均深具中華文化修養(yǎng)，當12世紀初遼朝危殆，耶律大石率部西走，建西遼于今新疆和中亞，其中就包含大量漢民，常德所見或為其后裔。
鈞窯瓷碗(博州博物館藏品)
西遼時期是繼漢、唐之后中華文化向西傳播的又一高潮，承平的社會環(huán)境重新聯(lián)通和拓展了唐末五代以來一度蕭條的陸上絲綢之路，及至元代，幅員更為廣大的疆域使得絲綢之路更為繁榮，恰當其時的“孛羅城”足為見證。今天的達勒特古城雖不復往日容顏，但考古工作卻可以使之重光。（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 侯知軍）
信息來源：新疆是個好地方
投稿郵箱：dzkaogu@163.com
郵發(fā)代號：28—448
官方淘寶店：populararchaeology.taobao.com/
● 掃碼關(guān)注我們 ●
Hash:1fe71f6e89dcf857c72c6f5152122b62afdd9a82
聲明：此文由 大眾考古 分享發(fā)布，并不意味本站贊同其觀點，文章內(nèi)容僅供參考。此文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權(quán)益，請聯(lián)系我們 kefu@qq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