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北象山，一面山坡了無生機，夏天登山，發(fā)現(xiàn)一片怒放的生命
春天時，眺望北象山，整個山幾乎是桃紅柳綠的世界。只有東邊山咀上那一面山坡，看起來了無生機，有地方山石裸露，草色枯黃。那山坡與其他地方的喧鬧和鮮艷相比，冷清寂寥地讓人憐惜！
當時，自我安慰地想，那面山坡或許冬眠還未醒來，或者在為某個精彩做著儲備吧。每次遠望那山坡，心中莫名的涌動些許不平靜。于是，在某個靜坐的日子，寫下了這樣的一段文字，表達自己的懷想:那一面小山坡，長滿了瘦弱的寂寞。白天陽光撒野過，夜晚月色流淌過。也曾落過雨，也曾飄過雪。多少個輪回，徘徊飛過的大雁，列隊留下一行注解:相守，是最深情的告白，小草什么也沒說，虔誠地選擇沉默。那一面小山坡很少有人走過。偶爾光顧世俗的目光，也是滿腹心事的一瞥，沒有誰樂意聽，它訴說傷心或者快樂。春風吹過那山坡，綻一樹桃紅，涂一抹新綠，春光就在枝頭喧鬧，希望就在坡上婀娜。好吧，就讓芬芳搭載春的順風車，駛向每個村口和街角，用一朵朵熱烈，回收一張張冷漠！
后來很多個日子，抬頭遠遠望著山咀上面那山坡，總有想走近它的念頭在心中掠過。但想到通向它有漫長曲折的山路，加之宅慣了的惰性使然，心頭一熱的沖動，稍縱即逝，就放棄了。那面山坡一定很寂寞吧，正如我的寂寞；依然很荒蕪吧，正如我的荒蕪?？墒?，寫過上面那段文字之后，終究還是沒有走近那山坡。
春天很快過去了。而這個夏天，似乎有些紊亂。先有初夏的飛雪，后有似秋的連天陰雨，顯得不正常。感覺，夏天像在敷衍，沒有往昔的熱情。故而，人的情緒也受其左右。沒有強大的內(nèi)心和開闊的胸襟，很難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我呢，郁郁寡歡，麻木地翻著日歷，推日下山。
前幾天下過幾場雨，之后天氣晴好。再向山上望去時，草木早已瘋長了許多，一派碧綠蔥郁。那一面山坡，遠看也有了一些生機。本來寡淡的心情，因著那滿山的綠，逐漸活泛起來。想走出屋子，想到山上去，想去那面山坡上看看。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召喚我。于是，竟下定決心走向那面山坡。
許久沒有爬山了，沿上山的小路艱難的爬到半山腰時，明顯感覺體力不支，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駐足歇緩時，想到此時自己的光景，也許真的老了？半生蹉跎，人生沒經(jīng)意已處在一個尷尬的年紀。人生大半已過，來路風景已成過往。一路走來，沒有多少坦途，大多走的跌跌撞撞，甚是艱難。而前路是預料中的艱辛，因為越來越好說不上，但越來越老是確定的。不管回首還是展望，都能想到歸途是什么。胡思亂想中，心里竟有了對繼續(xù)爬山的畏縮。可是，似乎總有不甘心。也許前路總還有一點東西在值得我繼續(xù)前行呢？
一番感嘆、糾結(jié)之后，咬著牙自己給自己打氣，堅持爬上去，說不定有想象不到的收獲。人生，總得有一點念想，這樣好有理由堅持。有一段話這樣說:生活總得有點兒盼頭才好。可以是一個惦念的人，可以是一件正在路上的快遞，或者一部電影、電視劇……這樣子，日子似乎就沒那么糟了。自己給自己灌以心靈雞湯，頓覺精神倍增。于是，繼續(xù)拾階而上，向著那面山坡挺進。
慢慢靠近那山坡時，一片如夢如幻的紫色，漸入眼底。遂像夢游一般，趨步走進它。心緒縹緲，眼晴迷離，這山坡上，一大片紫色的小花盡顯眼前，由朦朧漸變成逼真！陽光下，這是一種鮮得欲滴的紫、逼人眼的紫!活力四射的紫!紫的純粹，美的心顫！一時間，心像要化了……不由得蹲下來，附身看時，是連片的地椒子，老家人叫它地雀兒蔓。與它們在此邂逅，久別重逢的情愫在心里蔓延。這是小時候經(jīng)常見的植物，這么多年似乎再沒見過了。這種很小的植物，喜歡連片生長，學名百里香，很浪漫的學名。它們一般在空寂的山地生長。它莖干羸弱如細絲，葉小圓潤，花紫色，貼著地面連片生長。它的莖葉、花都散發(fā)一股特殊的沁人心脾的香味。香味沒有其他花的香艷濃烈，它淡淡的，卻回味綿長。喜歡它味道的人，對它趨之若鶩，有人時常會在農(nóng)歷五月初采摘曬干泡茶或弄炒面吃，別有風味。
連片的地椒子幾乎占領了這一面山坡！正值花期，紫瑩瑩的小花兒開出了自信，開出了一山坡的熱烈！置身其中，仿佛被紫色的綢緞托舉，被芳馨的祥云籠罩。每一棵地椒子是微小的，但它們卻相互依偎，拼出了自己的燦爛和芬芳！不由得使人感嘆:生命可以如此寂寥，也可以如此忘我的熱烈！
簇擁著的地椒子，根牽絆著根，蔓牽扯著蔓。它們中的每一棵，都努力長出自己想要的樣子，長出朝氣和活力！雖沒有高大的身軀，但它們有自己的挺拔:枝繁葉茂，花朵競放。它們匍匐在地上，是為了更高的昂首；它們沒有招蜂引蝶的喧囂，是為了沉默中的爆發(fā)！它們虔誠地相守在一起，這是對生命最長情的告白！感恩大地的哺育，感恩雨水的滋潤，感恩陽光的照耀，它們努力地生長，努力地開放，以不負歲月，不負生命！它們以嬌小的身姿，用自己的方式，默默詮釋著生命的輝煌！洞穿心靈的地椒子花，紫的干凈、徹底！那一刻，心里關于塵世的煩擾、郁悶，瞬間都落荒而逃，心中掬滿了溫熱！這溫熱，幾乎要奪眶而出，一時間竟挪不動步子……
滿眼地椒子，滿眼的紫，我才真正意識到，生命，再不是一個簡單的詞匯。這里的每一棵小生命，如此生動，飽滿，鮮活！它們不在乎有多少欣賞的目光，也不在乎生長在這偏遠的山坡上。它們只想如此真誠的簇擁在一起，讓生命的精彩盡情綻放。
這是怒放的生命！
平凡的世界上，我何嘗不是一棵地椒子？那我還有什么理由一味地彳亍，還有什么理由一味地蹉跎？雖然，生命終究會由豐茂走向衰落。但，在該豐茂時，一定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不負昭華，不負生命！路遙說過，生活總是這樣，不能叫人處處都滿意，但我們還要熱情地活下去。
至此，也想到在沒有來到這面山坡時，每次遠眺它，都好像被什么吸引和召喚。現(xiàn)在明白了，召喚我的，也許正是這一汪汪洞穿心靈的紫。
這是生命的召喚！
在這片遠離世俗的山坡上，在這片不染鉛華的紫色里，你會忘記平常慣用的一些詞語:卑微、失意、冷漠……在這里，只有滿坡的熱情和感動！投身其中，才會真正明白，什么是怒放的生命！
黨明良，網(wǎng)名風過無痕，寧夏隆德人，現(xiàn)供職于隆德二中，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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