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最后一個劊子手和他的驅(qū)邪鬼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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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我們講吳橋故事的節(jié)目里,有提到過黃埠墩與無錫環(huán)城古運河及梁溪河之間的小島西水墩,一起并列為古運河的風(fēng)水樞紐“天關(guān)”與“地軸”。今天我們故事的主人公,就住在這“地軸”附近。
當(dāng)年在西水墩的旁邊有一座城樓,叫西水關(guān),深色的磚墻,拱券【xuàn】式門洞,是當(dāng)時通航的水上孔道,是一座水門。這座城樓在50年代拆城填河時被拆掉了,它的具體位置,也就是我們今天學(xué)前街和解放路的交界處。
水門: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無錫知縣王其勤率眾筑城抗倭,修建了無錫城的四座城門,東名靖海、西稱試泉、南為望湖、北曰控江。另有三座水門,分別為:西水關(guān)、北水關(guān)、南水關(guān)。
城樓內(nèi)側(cè)的土坡十分陡峭,平時幾乎不會有人去。在差不多100年前的無錫,只有一個人在這西水關(guān)上上下下,他就是無錫最后一位劊子手——高順昌。
此人早年是一個漆匠,他既不開店鋪,也不做廣告,但許多大人小孩都認(rèn)識他。誰只要喊一聲:“順昌,明天來我家做生活。”第二天,他就拎著漆罐,漆帚,刮刀之類的上門服務(wù)。
門窗刷桐油,家具上廣漆。漆匠這門手藝講究漆完一遍,到等漆干了再漆,所以要反復(fù)多次,行話叫做“輕油薄漆”,因為沒辦法在一天內(nèi)就把活全部干完,所以高順昌平日里走街串巷,在各戶人家里輪番作業(yè),因此也就經(jīng)常和社會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也算是見多識廣。
那時候棺材的蓋板要用生漆咬縫,做密封處理。誰家辦喪事,都少不了請漆匠,為了多賺點錢,高順昌就順帶搞起了殯殮【bìn liàn】的行當(dāng)。
就和我們今天的入殮師很像,需要為死者沐浴更衣,穿衣戴帽,整理儀容儀表。然后在婦女的嚎啕聲中,乒乒乓乓敲子孫釘。
子孫釘:釘棺蓋時,要用到的釘子俗稱"子孫釘",據(jù)說這樣能夠使后代子孫興旺發(fā)達(dá)。
等到吃過“豬頭肉”,酒足飯飽,拿到工錢和利市錢后一看,如果滿意,就說聲謝謝,如果不稱心,也不爭多嫌少,咕噥一聲“再見”便離去。
豬頭肉:在無錫,死了人吃的酒席叫吃豬頭肉。
高順昌五短身材,精瘦,力氣卻不小。因為常年搬弄死人,長了一身膽氣,敢做一般人不敢做的事。辛亥革命的時候,無錫縣衙門換了套新的領(lǐng)導(dǎo)班子,怎奈就是缺一個處決犯人的劊子手,有人推薦了高順昌。
比起之前到處干活,現(xiàn)在雖然只是個臨時工公務(wù)員,但也算吃上皇糧了,所以高順昌并沒有推辭。他來到鐵匠鋪,打了一把刀身短,刀把長,刀背厚,刀刃薄的樸刀【pō dāo】,并牽了條野狗試刀。咔擦,手起刀落,狗頭干脆利落的掉了下來。
樸刀:樸刀是介于大刀與單刀之間的一種兵器,俗稱雙手帶。是一種木柄上安有長而寬的鋼刀的兵器。使用時,兩手握著刀柄,像使用大刀那樣,利用刀刃和刀本身的重量,來劈殺敵人。
他的這把鬼頭刀平日里就掛在西水關(guān)的城樓上,接到縣里面要處決犯人的通知,就扛著梯子去取刀,并在河邊把刀磨得锃【zèng】亮。
第二天,高順昌腿綁粗草紙,卷起袖管,扛著鬼頭刀,精神抖擻的走到三中南校場。等到法官念完公文,高順昌高舉鬼頭刀,對準(zhǔn)死囚的頸關(guān)節(jié)砍去,伴隨著周圍圍觀群眾“啊喲”的一聲,人頭已滾到一邊。
高順昌抹去刀上的血污,撿起地上死囚的斬條,沾點鮮血放入順袋中,轉(zhuǎn)身走南市橋巷,南上塘,三鳳橋到縣前街,憑斬條向師爺領(lǐng)四十二枚銅板。
一路上,他手提鬼頭刀,昂首挺胸,目光四射,雖然身材瘦小,但也頗具幾分梁山好漢的氣概。路上的行人看到他都十分害怕,紛紛給他讓路,幾個游手好閑的人伴他左右,問長問短,看上去神氣極了。
經(jīng)過肉鋪的時候,老板都會割幾斤五花肉送給高順昌。曾經(jīng)就有一個肉鋪老板不愿意白給肉他,高順昌把鬼頭刀往肉案上一放,停下來大講他的殺頭經(jīng),原本要上門買肉的顧客紛紛被他嚇跑了,肉鋪連著好幾天都沒啥生意。
為了更加的生動形象,我在衛(wèi)星地圖上大致的標(biāo)出了故事里出現(xiàn)的幾個地點,感覺還蠻有意思的。把手機橫過來,可以看大圖。
北伐戰(zhàn)爭以后,國民政府頒布了《六法全書》,從此行刑改用槍斃,高順昌也就失業(yè)了,但他那把鬼頭刀卻還能發(fā)揮余熱。
舊社會里,青年男女在夢中與人戀愛,一閉上眼睛就會做這種夢,俗稱“陰纏”。時間長了,容易情思昏亂,面容憔悴。這是一種精神疾病,一般予以心理開導(dǎo),并服用適量的鎮(zhèn)靜藥物,就能痊愈。但那時候民間還是很迷信的,求神拜佛都沒有用,有人向高順昌借來那把鬼頭刀,在床沿猛拍幾下,并懸掛于房中,想借此嚇走鬼怪。
病人看到這把殺過上百人的兇器后,驚恐萬分,半條命都嚇掉了。受到這樣的刺激后,之前的病反而痊愈了,這其實就很像是一種心理暗示療法。
正因為鬼頭刀的這種神奇功效,高順昌竟相信自己的寶刀已經(jīng)修煉得道,具有了驅(qū)邪的能力,因此更加的愛不釋手。每次與人喝酒吹牛逼的時候,都要講自己當(dāng)初威風(fēng)凜凜的經(jīng)歷,大夸寶刀勝似關(guān)公的青龍偃月刀。還好他識字不多,否則的話,他肯定會刻上“子孫其永寶”的銘文?!白訉O其永寶”的意思啊,就是說“這是傳家寶,后代要珍惜”。
萬萬沒想到的是,家里人嫌這把刀怨氣太重,根本不允許刀進(jìn)家門。后來這把鬼頭刀也就不知所蹤了。
有意思的是,高順昌在彌留之際,千叮嚀萬囑咐家里人,一定要把這些年收藏的一大捆死囚斬條燒給自己,說是去閻王爺那里報道時好交賬,證明他確實是公事公辦,被殺之人,系犯國法,與他無關(guān),以此來減輕自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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