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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記憶 · 西安故事

前言| Preface

作為一個西府人，在人生的記憶里，去西安必過三橋。從老街到國道再到立交，轉眼間已逾二十年。由于地處交通要道，所有的記憶加起來，三橋總是和汽車、火車聯(lián)系在一起，對于過路客來說，車來車往，擁擠不堪。

2015年秋宜家開業(yè)，讓三橋著實熱鬧了一陣子。如今，西咸新區(qū)納入到“大西安”，讓三橋變化更加劇烈。

▲從宜家看到的三橋立交

早在秦漢時代，這里就上演了一出出精彩絕倫的大戲，秦阿房宮、漢未央宮、建章宮這些名字和這片土地緊緊的聯(lián)系在了一起。

出章城門，絲綢之路從這里被開創(chuàng)，絲路花雨的駝鈴聲從此連綿至今；在這里，曾經(jīng)響起氣勢磅礴的《大風歌》；在這里，也曾演繹過“完璧歸趙”、“昭君出塞”等一幕幕慷慨悲歌。

▲仿建的阿房宮景區(qū)，2013年拆除圖片/網(wǎng)絡

大漢遠去、隋唐興起，從漢章城門到唐時的延秋門，只是從名稱的變化上，就讓人體悟到時間給予這片土地所帶來的變化?！鞍彩分畞y”中，唐玄宗攜楊貴妃等逃離長安，走的就是這個門，漢唐盛世自此也慢慢的走向了終點，延秋門也終于被傳為了今日的雁雀門。

三橋一直以來就是西安的西大門，不知何時有了“西北第一鎮(zhèn)”的名號，在現(xiàn)代，它更像是一個屹立于城外的獨立王國，從工廠到學校，從商場到醫(yī)院，一應俱全。

▲拆遷之前的三橋老街圖片/網(wǎng)絡

當我們終于來到這里，從曾經(jīng)的三橋老街開始，沿建章路到雁雀門西村，再到漢未央宮前殿遺址，所看到現(xiàn)在的三橋已和從前大有不同，吊塔林立、拆聲一片，就像一個大工地，不知何時才會涅槃重生！

▲2012年，三橋老街上的小吃攤圖片/網(wǎng)絡

西城往事：三橋，并不只有三個橋

撰文/Angel 攝影/常遠（除署名）

從來不知三橋從何得名，也未去深究。說來也可笑，在西安這片土地上，一個自己居住了近三十年的地方，卻對此地的歷史不甚了解，甚至連名字由來都不清楚。這種不符合地緣氣質的行為，卻也就這么發(fā)生了。問了家里在此生活了五十多年的老人，竟也不知。

就是這片并不為人所知其過去的方寸之地，卻也有人世代生活于此。

▲最后的蒸汽火車圖/網(wǎng)絡

我模糊的記憶，也只能回溯到上世紀九十年代：那時并沒有西三環(huán)，更沒有纖縱交錯的三橋立交。沿著皂河旁邊有一條小路，南不知起點北不見盡頭，跨過皂河的那條路倒是一座橋，簡易的修筑，十來樁石柱。

皂河里的水發(fā)黑發(fā)臭，老人叫它“臭水河”、“黑水河”。背后原因，也許是附近印染廠的污水及工業(yè)廢水的肆無忌憚的排放。

▲拆遷與崛起

皂河以西的丁字路口便是建章路南端，至北通向六村堡工業(yè)園，路口的西北角，自東向西延伸進去的一條路，就是三橋老街。二十年前這里就是商業(yè)集散地和繁華之處了，在這個城市邊緣的城鄉(xiāng)交界處，周圍一眾居民的穿衣購置都會來老街。

▲三橋老街，拆遷現(xiàn)場

自街口進去，連續(xù)幾十家衣帽服飾鞋店，還有國營的服裝商場，里面都是一個個租賃的柜臺。經(jīng)過這片時尚品售賣地，往里更多的是生活用品。這里賣的不是家裝之類，更多的是生產生活工具。

▲最后的店鋪

冬季家中取暖需要燒煤的北京爐，手藝人現(xiàn)場匝制的鐵皮煙囪，以及各種耕地農具，燒火的風箱......大到家中設施，小到針頭線腦，可謂應有盡有。過年前的半個月，老街里的熱鬧便一直蔓延到建章路兩側，花燈春聯(lián)福字掛滿路邊，一片紅彤彤的喜慶之氣。

▲一處水洼

想起兒時，高堡子東側的漢長安城遺址，就是我們玩耍的樂園。那個時候，孩子們也還可以不需要家長的陪護在外面瘋玩，一座并不算高的土堆就是我們游蕩的終點，從所立的碑上，我們才知道這是“漢長安城未央宮前殿遺址”。去從前的未央宮玩耍也成了附近小孩抹不去的記憶，現(xiàn)在來到這里，依然會看到很多小朋友的身影，這種記憶，也將一直延續(xù)。

▲漢長安城未央宮前殿遺址

這個兩千多年前的盛世王朝，現(xiàn)在留給我們的只是一片遼闊的都城遺址，遺址上的樹木、雜草、殘存的土臺似乎都在彰顯著曾經(jīng)的大漢氣質，豪邁兼有悲滄。“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登臨高臺之上，伴隨著冬日蕭瑟的北風與霧霾，躊躇之志，亦不知將飄落何方！

▲高臺北望長安故城，下方為椒房殿遺址

興盛一時，卻又在歷史中湮沒無存，這樣一個都城，難免讓人會有“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之幽思。當年修建西三環(huán)，周邊居民說挖出來好多瓦當器皿，有人拾去拿到古玩市場也賣了好價錢?，F(xiàn)在的三橋立交下，還發(fā)現(xiàn)幾十樁形似橋樁的遺跡，因不知名原因表面發(fā)黑，沒有進一步考古結論，一直保留在原地。

▲四元理發(fā)

不僅漢代離我們太過遙遠，三橋鎮(zhèn)的繁華也早已不復存在，如同周圍的城鎮(zhèn)發(fā)展和變遷。西安市西郊大部分地區(qū)是工業(yè)區(qū)，光是三橋周邊便是各種工廠林立，當年的陜棉十廠，第三印染廠，第三自來水廠，光華制藥廠，硫酸廠，造紙機械廠，西安車輛廠……

▲楚河漢界，風云兩千年

廠區(qū)的周邊形成了固定的居民區(qū)，繼而有了子弟學校，工廠醫(yī)院，緊接著生活配套機構例如超市也進駐。一個廠區(qū)范圍內，如同一個獨立于外界的社會，從出生、教育、工作到晚年，不踏出這片區(qū)域也能就此渡過一生。

▲建章路，隴海線鐵路橋

因此，在三橋的每個角落，到處充斥的便是這種獨立于世的市井生活。小時候去西安市區(qū)人家都叫“進城”，在火車沒提速的年代我們可以從三橋站坐到西安火車站，從西安回家也可以等周末下午工廠的集體班車。

▲修車攤

不同于城市高樓大廈里疏遠的鄰里關系，廠區(qū)是十足的熟人社會，甚至可以由此認識整個三橋地區(qū)的居民。從小的玩伴，學生時代的同窗，甚至自己的老師班主任，都是人生第一波認識的朋友，若建立起長久的友誼，便一定是一眾朋友中最相熟的。還能與誰相識便可共同擁有成長的經(jīng)歷呢，可我們這些子弟們就如此幸運。

▲車輛廠生活區(qū)

多少年后，就會不停的參加昔日同學、好友的婚禮，去喝滿月酒，感慨轉眼間我們都已成人有了自己的生活與家庭，也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長大了，城市也在擴建，三橋地區(qū)已經(jīng)完全不是當年的樣子。但是廠區(qū)里變化并不是翻天覆地，小學因為修建三環(huán)移了位置，工廠門口那座幾十年的老建筑“職工俱樂部”原地翻修。

▲三橋職工俱樂部前的合影圖/Angel

曾經(jīng)，周末就從學校翻墻出去，爬上皂河上的大管子橋，跑到野外烤雞蛋或者摔跤?，F(xiàn)在，大管子橋還在，只是孩子們的周末早已被其他事情占據(jù)，比如補習，比如學習歌舞才藝，老俱樂部的樣子我也已經(jīng)記不清，只能從家里老人的照片中看到一些它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