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洮武街驛, ?王昌齡打馬走過舊戰(zhàn)場

臨洮武街驛:

王昌齡打馬走過舊戰(zhàn)場

山間小村,耕地的村民,忽然,從腳下的黃土中發(fā)現(xiàn)層層白骨,這里究竟埋葬著什么人?

千年前,十幾萬人曾在此,血腥拼殺,這是陣亡者的遺骸么?

著名詩人王昌齡,打馬從這里留下了千古名篇。

1 一場血戰(zhàn)

臨洮縣城,往東而行,我們就開始了一趟古戰(zhàn)場和唐詩的尋訪之旅。

千年前,在臨洮城外東川,武街城外,一場大血戰(zhàn)在一個深夜發(fā)生,唐軍夜襲吐蕃軍隊,十萬人的吐蕃軍敗亡,后唐軍追殺至長城堡,這就是歷史有名的長城之戰(zhàn)。戰(zhàn)后的第十年,意氣風發(fā)的王昌齡打馬從這里走過,此地依舊是“白骨亂蓬蒿”。

古長城遺址

這里是通往定西渭源的公路,路況差??涌油萃?,車忽上忽下,在坑與坑之間起伏。五六公里后,到了一個岔路,分別通向渭源和定西,我們繼續(xù)沿渭源方向前進。給我們帶路的鄭鴻云對那場發(fā)生在千年前的大戰(zhàn),做過多次調(diào)查。他給我簡單介紹了情況。

路上的地名很有意思,第一個大地方名叫東二十里鋪,后面還有三十里鋪、四十里鋪,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五十里鋪。鋪是急遞鋪的意思,是宋代出現(xiàn)的一種速遞模式,一直延續(xù)至清代,明代達到極盛。急遞鋪內(nèi)設鋪兵,他們或者步行,或者騎馬一個鋪接著一個鋪傳遞緊急軍政信息。

今年大雨不斷,一向光禿禿的山林,忽然間長滿綠草。田間的林木野草則更加旺盛。路邊大樹的縫隙中伸出手臂來,試圖阻擋我們。

那場血戰(zhàn),發(fā)生于開元二年(公元714年),這不是一場突然而來的大戰(zhàn),而是早有預謀的襲擊。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記載比較詳細,有興趣的讀者可參看,大體情形是這樣:

戰(zhàn)地野花

吐蕃人先偽裝要在河源會盟,實際準備大軍進襲。雖有大臣提出警告,但突襲未能避免。吐蕃將坌達延、乞力徐率十萬寇臨洮,進軍到蘭州、渭源,掠取隴右牧的牧馬。吐蕃人重在摧毀唐軍事潛力,其重點目標是隴右牧放養(yǎng)的十幾萬匹駿馬。此時,唐明皇剛剛登基,為穩(wěn)定人心,不得不啟用在同契丹人作戰(zhàn)中失利的薛訥為將,讓他以白衣攝左羽林將軍,為隴右防御使,此外,還有右驍衛(wèi)將軍郭知運、太仆少卿王晙等參與此戰(zhàn)。冬十月,唐軍出動十余萬人,馬四萬匹。唐軍七百勇士在王晙率領下,夜襲吐蕃宿營的大來谷口。吐蕃人大亂,第二天夜再次襲擊,吐蕃軍潰散,逃至洮河邊,后再戰(zhàn)長城堡,吐蕃軍徹底失敗,損失數(shù)萬人。

這是大戰(zhàn)的簡單過程,如今1300多年過去了,我們還能找到當年的遺跡嗎?

2 白骨層疊

兩山相夾,山谷間河水流過,公路修建在距離河床稍高的坪上。我們穿村越鎮(zhèn)而過,直奔窯店鎮(zhèn)。過了三十里鋪后,走上不遠,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山谷逐漸分為兩岔。

我們拐入了通往馬家大坪的路。上到坪上,左手是大片農(nóng)田,玉米、洋芋、大豆形成縱橫交錯的格局,田埂長滿不知名的野草,阻擋著我們的去路。路邊一個高地上,種一大塊的紫花苜蓿,細小紫花,順著莖密密麻麻地排開了,空氣中飄著淡淡花香。初一看,我以為是薰衣草,詢問才知是紫花苜蓿。

溝壑縱橫古戰(zhàn)場

這里就是當年埋葬吐蕃兵的地方。層層紫花下,無數(shù)豪杰的埋骨地。鄭鴻云曾考察過幾次。七八年前,他曾經(jīng)向一位姓張的村民做過調(diào)查。

村民說,他家的承包地,根本就種不成。白天,種上去,夜里就被人挖開了。挖地的人自然是盜墓人了。犁地時,地里經(jīng)常翻出人骨。有人曾挖開看過,有人骨但沒有棺木。而且人骨也不是有規(guī)律放置的,而是被隨意擺成了各種姿勢,一個壓著一個,一個靠著一個。脖子位置偶爾發(fā)現(xiàn)很小的玉石墜子,或者黑色小玉璧。顯然,這不是正常的墓地。只能屬于戰(zhàn)后埋骨之所。

沿著水泥路,往前走上數(shù)百米,就到了村子里。穿過村子再往前,就是大峪溝。這個大峪溝也就是史書中說的大來谷。這里山間有大量的坪地,據(jù)說就是吐蕃兵駐扎的地方。

詳細考察大戰(zhàn)情形,吐蕃兵駐扎在大來谷口,而薛訥則率領唐軍主力駐扎在武街城。武街城距離此地大約二十里,遙遙盯住吐蕃軍的側(cè)面,逼迫吐蕃軍只能扎營駐守,否則就落入唐軍四萬騎兵的追擊之下。而大戰(zhàn)尖刀則是隴右牧使王晙。王晙將人分為兩撥,一撥七百勇士為突擊隊,后面5里外安排了一批人搖旗擊鼓,虛張聲勢。結(jié)果吐蕃人大亂。后來,王晙曾任兵部尚書。

哥舒碑

看完大來谷口,我們按原路回到公路上,準備去看看武街城。這個古城,人們有武階驛、武街驛、武街城多種稱呼。說明,這個地方謎團重重。

武街城在馬家大坪斜對面的田家大坪上。沿著公路前行十余里,仍舊過河,穿過一個水泥攪拌站,前面走了不遠就無路前行了,道路正在硬化,無法通行。又沿河而走但也沒有找到路,也沒有村民,無法問路。我們穿過層層玉米高粱,走過洋芋地里的小溝,就到了田地邊上,眼前是一道極深的大溝,溝是從上面大來谷口延續(xù)下來的。鄭鴻云說,溝對面不遠處兩座高壓電線塔附近就是古城的所在地了。

3 王昌齡走過

武街古城在縣城東川。依據(jù)《宣統(tǒng)狄道州續(xù)志》標注的位置,在東四十里鋪東峪溝北岸田家坪和大坪之間,西鄰大峪溝口,北靠下坡頭山,東接腰兒坪,這古城至今無人詳細考察過。它的具體情形依舊是個謎團。

真正讓這個地方出名的是王昌齡,他曾經(jīng)寫了一篇《望臨洮》(也作《塞下曲》),其中寫道: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昔日長城戰(zhàn),咸言意氣高。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此處臨洮,應在今天岷縣。

王昌齡一生不拘小節(jié),因而數(shù)受貶謫。武街之戰(zhàn)雖然是唐代一場大勝仗,但在開元盛世之際的開疆拓土的大戰(zhàn)中,這場大戰(zhàn)很快就被人們忘記了,而真正讓人們記住它的卻是王昌齡。

對于王昌齡出塞,至今鮮為人知。許多專家也知之甚少。人們考證王昌齡曾先后兩次出塞,第一次出塞是在開元九年秋天,一年后返回;第二次出塞是在開元十二年秋,最遲在開元十三年十二月返回關內(nèi)。到臨洮的這次,是他第二次西行出塞。

從王昌齡留下的詩句來看,開元十二年秋,王昌齡從長安出發(fā),經(jīng)扶風,沿渭水谷地,向西北而行,直抵渭水源頭一帶,然后向狄道而行,他的目標是當時臨洮軍的駐扎地鄯州,也就是隴右節(jié)度使的所在地。途中正好經(jīng)過了武街古戰(zhàn)場。此時,距離開元二年的那場大戰(zhàn)剛剛過去了十年,河溝中遺跡猶存,路邊的草叢中白骨依舊可見。

意氣風發(fā),一心想在邊陲建功的王昌齡,提筆寫下了《望臨洮》。果然,這場大戰(zhàn)因詩人而更加知名,成為許多文人墨客的憑吊之處。王昌齡的這次邊塞之行抵達青海湖邊,寫下了不少詩篇。其中從軍行七首,堪稱經(jīng)典,其五: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前軍夜戰(zhàn)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可惜的是,十年前,武街之戰(zhàn)余威猶在,想建功邊陲的王昌齡也無從發(fā)揮他的作用,只好待了一年時間,就匆匆趕回長安,準備參加科舉考試了。在西北一年,雖然見識了邊塞雄渾的氣象,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詩篇,對于渴望功名只向馬上取的王昌齡來說,卻是收獲不大,他不得不在詩句中寫道“早知行路難,悔不理章句?!?/p>

千年后,王昌齡打馬走過的古戰(zhàn)場,溝壑縱橫,滄桑之氣依舊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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