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馮洪波| 堯山看紅葉

堯山看紅葉

作者: 馮洪波

文字編輯:張家凱 | 排版編輯:雨微闌

我對堯山秋天里的紅葉情有獨鐘,在秋高氣爽的時節(jié),那滿山滿谷的紅葉嫣然含笑,如同一片絢爛的彩霞,仿佛徐徐展現(xiàn)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卷,賦予這座山最壯美的色彩,看得讓人沉醉。

這些年,我始終想去尋訪一個人,因一次難忘的經(jīng)歷,他的形象總是在我的眼前閃現(xiàn),耳邊不時響起他那淳樸的話語。深秋時節(jié),我又一次走進了堯山,只見天高地迥,一片空闊,群峰蒼茫,漫山紅遍,山道彎彎,流水潺潺,總有看不夠的感覺。

當我們一行來到山腳下時,已是暮色四合。沿著大山深處一步高于一步的青石路朝上走,山谷中彌漫著新鮮清爽的氣息,只見兩邊是黑黝黝的陡立山崖,猶如插著千柄倚天的長劍,四周顯得十分狹窄,暮色中偶爾傳來掠過林間清脆的鳥鳴聲。不時吹來云團霧氣,時隱時現(xiàn),撲朔迷離,恍惚置身于云山霧海中。

這里再不是往日荒涼的景象,在群山懷抱的紅楓谷,一幢幢造型別致的賓館,錯落有致,沿街道兩邊是一個挨一個的店鋪,有旅店、飯店、商店,大多經(jīng)營著山貨的生意。我們在一個緊靠山崖的小飯店坐下,窗外明月高懸,竹影婆娑,不遠處的瀑布濤聲如訴,蜿蜒流至山下。老板娘是一位看上去不到四十多歲的婦女,不施粉黛,衣著樸素,干凈利落,笑盈盈的,像一株被這里的山水滋潤著的百合花。她熱情的為我們端上竹葉茶,擺出了柿子、核桃、松籽、獼猴桃……。我們要了涼拌木耳、筍絲,拳菜炒肉片、香菇燉土雞,幾瓶啤酒,輕酌細品,領(lǐng)略著山野的夜色。我性情所致,詩意油然而發(fā),不禁低吟淺唱道:“暮至竹園村,林深路無盡。半月出深山,十里聞蛙鳴。采掬山澗水,燒開一壺春。浮生隨緣適,把盞聽竹聲。”

我所寫這首《堯山品茗》的詩至今掛在書房里,每當讀起它時心緒飛揚,仿佛昨日,仍然沉浸在超然恬淡的境遇里,留下難忘和美好的回憶。

一輛小客車在門前停下,一陣風似的走進一個中等個子的男人,他熱情地向我們一一打著招呼。我們猜想這人便是女老板的丈夫。他匆忙地洗一把臉,然后坐在樹下的石頭上大口大口地喝起了茶。與我們說話時,他細細地打量我半天,我也似乎感到這人有些面熟。突然,他走上前拉著我的手,喊一聲:“老哥!”我正怔著,他興奮地說“我是石柱呀”。哦,我一陣激動,不曾想到在這里遇到常讓我牽掛的石柱。

十五年前,正是這個“霜葉紅于二月花”的時節(jié),我和幾個朋友結(jié)伴尋訪堯山,當時是沖著報紙上一則不足百字的新聞報道,帶著青年人熱血和求知的欲望,探幽尋秘來了。沿著荒草沒過腰身的山路,吮吸著山野中的氣息,一直往前走,一路上很難遇到一個人。蔥郁的參天古樹呈自然生態(tài),樹身上布滿綠色的青苔,樹干直插云天,枝杈自由伸展。山澗溪流叮咚作響,路邊是隨手可摘的山果,冷不丁樹叢中竄出一只野兔或者一只小松鼠,不時驚起一群鳥兒飛向山谷中。

那時候,堯山還沒有開發(fā),處于原生態(tài)狀,千峰凜然,大氣磅礴,空氣中散發(fā)著樹木和泥土的清新的味兒。那色彩斑斕的紅葉是秋色的靈魂,一簇簇、一片片,從山下到山頂,從崖際到深谷、從溪畔到路旁,漫山遍野,流丹溢彩,猶如油畫大師筆下的一副神奇畫卷。秋樹染紅,倒映水中,溪流環(huán)繞著木籬相隔白墻烏瓦的村莊,青煙裊裊,密密疏疏的柿樹上掛滿了紅彤彤的果實,山間是一片片黃燦燦的稻田,一派秀美的田園風光。每年的這個時候,堯山上黃櫨、五角楓、烏桕、青皮椴、柿樹、七角楓、漆樹葉、槭樹等葉類觀賞樹種,隨著季節(jié)的變化,樹木的葉子也在變化,山勢愈高,秋色愈濃,以紅、橙、黃為主,由綠變?yōu)辄S,再由淺紅變?yōu)樯罴t,濃淡有致,更加顯得嬌媚動人,構(gòu)成了色彩充盈,層次豐富的斑斕世界。抬眼望去,被陽光照到的紅葉顯得亮紅,或剛、或柔、或傲、或秀,每一個角度,每一種姿態(tài),每一種色彩都讓人怦然心動,心馳神往。

我們沿著寂靜的山谷,穿林攀崖,翻山過澗,一路上的景色越發(fā)綺麗。但是,我們還是遇到了麻煩,由于只顧看景,走得又是打柴人的所走的羊腸小道,走著走著卻找不到路了。我吃力地爬上一棵筆直的冷杉樹,想尋找道路,眼前是五光十色的茫茫林海,一只蒼鷹在濃云密布的天空扶搖、盤旋。就這樣,我們在這荒草叢林里茫然前行,樹枝剌傷的手臂和脖頸,被汗水侵的隱隱作痛。天漸漸黑了下來,那時候通訊不發(fā)達,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眼看著又要下雨,大家心急如焚,一籌莫展,不免有些感到失望和恐懼。

“你看”。不知誰喊了一聲。驀地,對面山崖上隱隱約約有黑影晃動,仔細看像一個人,我們不由分說地喊了起來。當這個人走近時,原來是個十八歲左右的小伙子,臉色赤紅,頭發(fā)稀黃,上身穿一件褪色的軍裝,深藍色的褲子,扎著綁腿,一雙解放鞋露著腳趾,肩上一盤繩索,腰間掛著竹簍,身上還飄著綠葉和野花的余香。

“我們迷路了”。他上下打量我們一會,便爽快地答應帶我們下山。他叫石柱,住在堯山下一個叫西竹園的村里,一家人住在兩間石墻草屋里,種著幾畝薄地,靠救濟和挖草藥維持生計。下山時,天已黑了,伸手不見五指,一路上他不斷提醒我們小心兩邊都是幽深的山澗。就這樣走了近兩個小時,才看到遠處有幾點微弱的燈光,聽到了傳來幾聲狗吠。當晚,石柱做了一鍋面條,又為我們燒熱水泡腳解乏。我們睡在鋪著麥草的地上,蓋著一床厚厚的新被子,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度過了山村最難忘的一夜。

第二天,雨下的更大了,洪水從山上奔瀉而下,將上山的道路隔斷,看來是無法再次進山了。正是這次堯山之行,使我認識了石柱,并有了這段難忘的故事。直到中午雨才停住,石柱和他的娘一再挽留,我們怕再添麻煩執(zhí)意要走。石柱一直把我們送到了二十多里的堯山鎮(zhèn),大家十分感激。臨別時,送給他二十元錢和一雙旅游鞋,他說啥都不要,直到看我們有些生氣了,才勉強收下那雙鞋。第二年秋天的一天,石柱扛著一袋子的核桃、柿子和獼猴桃,從堯山來看我。在我家住了一夜,我送給他一些衣物,還特意送給他母親一把梳子。后來聽人說,石柱娘去世后,他獨自去山北一個小煤礦打工了,從此再也沒有了他的音訊。

眼前的石柱身體健壯,一臉的質(zhì)樸,與十五年前相比多了幾分成熟和自信。他說曾經(jīng)找過我,因為我工作的調(diào)動,沒有找到。在一個小煤礦干了三年,砸傷了腰住了半年醫(yī)院,傷愈后與人合伙進山給煤礦送木料,就是在拉木料時,認識了百合。那年冬天,隨著隆隆的開山炮聲,鮮為人知的堯山一下子名響山外,石柱又回到了生他養(yǎng)他的大山里。他娶妻生子,和百合開了這個小店,扒掉草屋蓋了樓,又買了輛小客車,每天山上山下地接送慕名而來的一批批游客。他還想在城里辦個旅行社,讓城里人和外地人都來堯山。

第二天,石柱帶我們坐上纜車,登上如云霞之巔的西觀景臺,頭頂是紅葉的敘語,腳下是紅葉的輕歌。登高望遠,目之所及,群峰競秀,林海蒼蒼,云蒸霞蔚,層林盡染。我們沉浸在作家李準所描述 “三黃五紅十綠”、 “花團錦簇,美不勝收”的無邊詩情畫意中。那一棵棵挺拔的大樹扎根深山,葳蕤蒼郁,經(jīng)雨雪流紅蕩紫,顯示著頑強的生命,裝點著堯山秋天靜美如畫的風情。那一簇簇鮮紅欲滴的紅葉,經(jīng)風霜紅如丹霞,紫同胭脂,桔黃若金,流光溢彩。一陣秋風吹過,那滿山的紅葉隨風搖曳,滾滾而來,奔瀉而去,使人感到仿佛整個山都在動,舞動著生命的活力。這生命的律動,如霞似火,讓人心潮起伏,洋溢著豪邁的激情。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采摘一片堯山紅葉,作為最珍貴的收藏,也寄予我對這座山的情深,它更像堯山如火的熱情。分別時,石柱一再挽留,說明年開著新車到城里接我。我答應了他,明年秋天我再來堯山看紅葉。

END

作者簡介:

馮洪波,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民俗攝影協(xié)會會士、中國長城學會會員、中國圖片網(wǎng)簽約攝影師。從事攝影寫作共拍攝《楚長城》、《鄉(xiāng)村茶館》、《河南曲劇》、《千年爐火話汝瓷》等30多組紀實攝影專題。一些作品先后在《中國攝影報》、《大眾攝影》、《中國攝影》、《人民攝影報》、《中國攝影家》、《華夏地理》等報刊發(fā)表,并在平遙國際攝影展、北京中華世紀壇香港臺灣展出,2017年《遇見》專題參展17屆平遙國際攝影大展,有100多幅作品在國家、省市獲獎或收藏。同時,發(fā)表文學、新聞作品30萬字,曾榮獲“平頂山市攝影十杰” 、“攝影文化獎”、平頂山市“五一”勞動獎、“第三屆薪火相傳---中國文化遺產(chǎn)保護年度貢獻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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