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順德飯店 | 可以住的民國博物館
1863年，英國傳教士約翰·殷森德得到了維多利亞女王“皇家租契”的手諭，修建了當時的亞洲頂級酒店：利順德大飯店。飯店名稱“利順德”出自孟子“利順以德”。這里是《中國荷蘭條約》、《中國丹麥條約》、《中葡天津通商條約》、《中法簡明條約》的簽字處。美國第十八屆總統(tǒng)格蘭特將軍曾在利順德大飯店會晤晚清重臣——李鴻章；國父孫中山先生北上天津，三次在此下榻；美國第31任總統(tǒng)胡佛青年時代在津供職，曾住利順德飯店，并由此發(fā)跡；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和皇后婉容寓居天津期間也曾是酒店的常客……許多名人如宋教仁、黃興、溥儀、蔡鍔、梁啟超、張學良曾在此下榻。
從1987年建的海河新翼的大堂，穿過8米高玻璃穹頂?shù)?a href='/weiduoliya/' target=_blank>維多利亞中庭來到老樓，光線突然就暗了下來，舊式的玻璃吊燈，配著連成一片的木墻飾板、圖案古樸的織花地毯，踩著的實木老地板發(fā)出起伏的咯吱聲……仿佛時間流逝的節(jié)奏都慢了下來，跌入另一段時空。
在利順德，被人形容得最多的一個詞是“穿越”。穿行在飯店的走廊，和許多名人不期而遇，他們曾下榻過的房間門口釘著錚亮的銅銘牌：325房間住過被迫退職的徐世昌及家眷，黃興在228號房間草擬講稿進行“二次革命”，288號中山套房和388號胡佛套房是名副其實的總統(tǒng)套房，如今每晚市價15000元。調(diào)動下想象力，當年的情境便一一撲面而來：李鴻章忙著簽條約，孫中山在開會，梅蘭芳在練嗓子，胡佛和夫人喝著下午茶，舞池里溥儀和婉容在跳探戈，蔡鍔和張學良在等待心尖上的那個她……這里甚至還擁有中國第一家酒店博物館，收藏著各種有歷史的老物件，拭去蒙塵便擦亮一段故事。
迎來送往間，2013年利順德飯店已有一百五十歲。它是中國首間被列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酒店，在2010年全面改造后，又成為國際酒店集團喜達屋在中國地區(qū)的首家“豪華精選”酒店?！昂廊A精選”品牌更專注在世界各地發(fā)掘具有歷史文化特色的酒店。如今的物質(zhì)時代，堆砌奢華沒有盡頭，難以比拼高下，反倒是歷經(jīng)歲月沉淀下的歷史，才是一種無法取代和復制的真正奢侈品。
華北最早的外資飯店
1860年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后，清政府與英法簽訂《北京條約》，天津被迫開埠。各國公使取得常駐北京的權(quán)利，但非使館人員，包括政府官員和軍隊都無法常駐北京。作為京師的入?？?/a>和門戶城市，天津自然成為他們活動的首選。
1860年，英法在天津城東南五六里的海河沿岸劃出一片租界。1861年，最早一批涌入天津的13位淘金者中，就有一位英國圣道堂傳教士殷森德。他抱著傳教的熱忱來到中國，與夫人創(chuàng)辦了天津最早的教會學校。1863年春，殷森德仿照其他英國商人，用傳教得來的600兩紋銀承租了一塊土地，建起一座帶有印度風格的簡陋西式平房，兼做貨棧、洋行和旅館。這便是利順德大飯店的雛形。利順德一名，來自殷森德（John Innocent）姓氏的音譯，又從《孟子》中取“利順以德”的三個字相配，一個店名就體現(xiàn)了中西交融的細節(jié)。
此后20多年中，殷森德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傳教事業(yè)上，無暇顧及利順德，飯店一直沒有大發(fā)展。1886年，英租界工部局董事長德璀琳成為利順德飯店的第一大股東，開始實際管理飯店。當時租界內(nèi)出現(xiàn)了大量西式建筑，使利順德飯店不得不把改建及時提上日程。在德璀琳的主持下，原先的平房被改建成維多利亞風格的三層樓房，沿街立面建有聯(lián)通式的木制游廊，可以眺望隔街相對的著名維多利亞花園和戈登堂。飯店一頭是哥特風格的五層高方磚角樓，氣勢不凡，成為當時天津最宏偉最豪華的建筑。
德璀琳一心想把利順德建成一座超級豪華的飯店，也是為了彰顯自己日益顯赫的地位。不過由于當年取暖設(shè)備的限制，屋頂上煙囪林立，今天看來比較煞風景，但在當時，卻是利順德作為豪華飯店的標志之一。這些煙囪并沒有保存下來。此后的近四十年中，各國的官員、商人、洋行買辦都紛紛以利順德飯店為參照物，建立了無數(shù)帶有本國特色或中西合璧的樓群，構(gòu)成了今日海河老街區(qū)的壯觀華麗。
“總督府飯店”：清末的外交舞臺
開埠后的天津由漕運碼頭一躍為華北經(jīng)濟、政治的中心城市。從1870年起，清廷設(shè)北洋通商大臣并由直隸總督兼任，李鴻章開始擔任此職長達20余年。原駐保定的直隸總督署后也遷到天津。清政府為觀念所囿，更愿把外交局限在“地方”。北京雖有總理衙門主管對外事務(wù)，但朝中官員畏怕洋人又不懂洋文，往往把事情推給李鴻章。他成了國家外交全局的實際主持者，一位英國外交官曾評價：“總理衙門只不過是李鴻章大學士在天津的衙門的一個分支機關(guān)”。這一時期的天津堪稱是中國的外交場，清政府的第二個權(quán)力中心。
利順德飯店在19世紀八九十年代，往往被叫做“總督府飯店”，說的就是直隸總督李鴻章和飯店經(jīng)理德璀琳的深厚淵源。1864年，22歲的德璀琳來到中國，1877年起任天津海關(guān)稅務(wù)司達22年之久。他任煙臺海關(guān)稅務(wù)司時協(xié)助李鴻章與英國人談判，開始為李所賞識，兩人在此后十幾年間結(jié)下“深厚而持久的友誼”。到1901年李鴻章去世，他都一直是李搞洋務(wù)運動的左膀右臂。據(jù)說當時北京的外交使團如果不先到天津拜見李鴻章和德璀琳，就什么事也辦不成。德璀琳改造利順德，背后也有李鴻章的多次催促，催他建一個帶衛(wèi)生間的豪華飯店，供其接待外國使節(jié)。
德璀琳在天津擁有相當?shù)挠绊懥?，被稱為租界公共生活的領(lǐng)袖。早在1883年，已成為利順德主要股東之一的他，便促成利順德飯店投資建造了拖船“利順號”，由于李鴻章和德璀琳的關(guān)系，這艘船經(jīng)常承擔北洋海軍的航運任務(wù)。天津告別土路時代的第一條碎石道路，也由利順德飯店1887年出資鋪設(shè)，標志著中國現(xiàn)代道路建設(shè)的起步。
1870年天津教案發(fā)生后，不少外國的駐津領(lǐng)事館為尋求安全，紛紛搬進租界。當時只有少數(shù)國家有能力很快建起單門獨戶的建筑，作為租界最顯眼的利順德飯店，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nèi)，成為英、美、日、德等多國領(lǐng)事館的集中駐地，見證了清政府與西方各國的外交風云?！吨袊湕l約》、《中國荷蘭條約》、《中葡天津通商條約》、《中法簡明條約》等都是在利順德飯店簽訂的。
洋務(wù)運動也給利順德帶來了實惠，它在技術(shù)硬件上曾引領(lǐng)中國酒店業(yè)之先：第一家配置電風扇、自來水和中央暖氣系統(tǒng)，第一家配備電話和開通電報，第一家使用發(fā)電機為客房和娛樂設(shè)施提供照明……資料記載利順德還是最早安裝電梯的飯店，1898年飯店就斥巨資引進電梯。飯店現(xiàn)存一臺老式手搖電梯，是1924年飯店加建四層北樓，從美國奧的斯（OTIS）電梯公司購回的，至今仍可自如運行，據(jù)說聲音還很小。此時的利順德飯店無疑是奢華先進高端的代名詞，將西方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帶到了中國。
民國時期的避風港
1908年11月，利順德飯店迎來一個跛足的英國商人，打扮地道，卻長著一副東方人的面孔。原來他是化了裝的袁世凱。
僅僅一個多月前，光緒帝與慈禧太后先后一日而亡，據(jù)說光緒臨終前在硯臺處留下了“必殺袁世凱”的遺言。而袁早得到密信，立即向好友英國駐中國公使朱爾典求救，在朱的安排下躲到了天津的利順德飯店。一則是飯店在洋人的租界，載灃難把他怎樣；二則身處天津，京城里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攝政王載灃想除掉袁世凱已難上加難。袁世凱在小站練兵時，就伙同黨羽逐漸壯大為一個軍事政治集團。載灃最后只得以宣統(tǒng)皇帝的名義頒布諭旨，準袁世凱因“患足疾”回河南老家養(yǎng)病。
袁世凱并非獨例。清帝退位后，中國進入派系紛爭、權(quán)柄頻頻易手的混亂時期，你方唱罷我登場，北京成為各派勢力輪番控制的中心，后院天津自然也少不了喧囂亂象。到天津租界置地當“寓公”，成為下野政客們一件非常時髦的選擇，既可托庇于外國特權(quán)的保護，又得消息靈通之便利?！案褐疇帯焙螅柙楸或?qū)逐，甚至跑到天津在利順德飯店開了間辦公室，仍每天執(zhí)行總統(tǒng)的職權(quán)。無論是徐世昌還是曹錕，下野后到天津做寓公，都選擇在利順德暫避一時。
孫中山一生中三次來到天津，多次下榻于利順德。1912年4月孫中山將臨時大總統(tǒng)的位置讓給了袁世凱。同年袁邀他北上，共商國是。8月23日孫中山抵津后，住進了利順德飯店。充滿救國理想的他已被袁世凱的步步為營弄得筋疲力盡，赴京會談前，他在利順德向各地發(fā)出電文，表示“國民之愿意讓步，為共和，非為袁氏也”，透出一絲無奈的辛酸。
等到1924年再次入住利順德時，孫中山已重病在身。他應馮玉祥之邀來京，此時北京政變剛結(jié)束，曹錕倒臺，正是軍閥勢力爭奪最為復雜的時候。孫中山后來還在利順德飯店指揮過全國反對軍閥的斗爭。如今的288號孫中山套房，還依稀保留著舊日的氛圍，除去四柱英式木床和仿古電話，客廳陳列的一張八人會議桌是孫中山當年用過的舊物。1990年，94歲的民革中央名譽主席屈武為這間套房題寫了“翠亨北寓”四字匾額。屈武還指認了1924年在此開會時孫中山所坐的位置，他不依地位高低坐桌子端首，而是選在左側(cè)中間就坐，十分謙遜有禮。
出入利順德的客人中還有退位的清帝溥儀。被逐出紫禁城后，1925年2月他在日本特務(wù)的保護下化裝成商人，坐火車來到天津，住進了日租界宮島街的張園，后搬到靜園。在天津他靠變賣清宮里帶出的古玩字畫，依然過著揮金如土的生活。溥儀極好美食，他和皇后婉容每隔幾天就坐著汽車，專門到利順德來吃冰淇淋、巧克力、奶油栗子粉等。如今的利順德還保留有這道冰淇淋甜點。據(jù)說溥儀最喜歡吃一種薄脆甜香的叫“火紙筒”的點心，飯后總要來一杯“鶴嶺云霧茶”，聽段西洋音樂。
溥儀在天津共呆了六年，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肆意開放的幾年。他和婉容生活時髦：打網(wǎng)球、去電影院、出入俱樂部，婉容燙了發(fā)，穿旗袍，踩高跟鞋。因為在宮中學過禮儀，他們到利順德吃西餐，相當從容熟練，不乏風度。現(xiàn)在連接新老兩樓的“維多利亞中庭”，過去是可以容納300人的宴會廳和豪華舞廳。據(jù)史料記載，普魯士阿德爾伯特王子、巴伐利亞魯普雷希特王子、羅斯福小姐等都曾是舞會的重要客人。每值金秋送爽，利順德的舞會溥儀婉容夫婦場場不落，據(jù)說他們最擅長挑探戈。有時滿漢遺老們在一旁圍看，兩人興致來了，一直跳到第二天天亮。婉容還不時歇下來彈一曲鋼琴，琴聲悠揚，似乎暫且就可忘了亂世的動蕩憂愁……直到1931年11月，溥儀不得不結(jié)束寓公生活，在日本人策劃下逃到東北，開始了偽滿傀儡皇帝的生涯。
老建筑代表了歷史的靈魂
紛紜各色的故事仍在利順德飯店輪番上演。婉容當年彈過的鋼琴，趙四小姐也彈過。1929年，痛失愛子的張學良在利順德與兩年前相識的趙四小姐再度相遇，萌發(fā)的愛情彌補了傷痛。1934年，少帥在現(xiàn)在的“泰晤士廳”為趙一荻24歲生日舉辦了盛宴。這里還停留過另一對著名的情侶：蔡鍔和小鳳仙。1915年，蔡鍔避開袁世凱的耳目，在小鳳仙的掩護下逃出北京，赴日前來天津密會梁啟超，策動文武討袁，也住在此前多次下榻的利順德。這里還不乏奇聞和談資：曹錕曾在飯店地下秘室里暗藏了東三省銀行鈔票500萬元和珠寶，直奉戰(zhàn)爭失利后，被張作霖查抄了出來。孫殿英在利順德被戴笠勸服，把盜墓所得的兩顆巨大紅寶石，托戴笠轉(zhuǎn)交給蔣介石和宋美齡。隨后蔣介石就派他去當了青海西區(qū)屯墾督辦。
利順德最受人尊敬的客人大概要屬藝術(shù)大師梅蘭芳。兒子梅葆玖回憶父親一直把天津大戲院看作是中國京戲的“第一考場”，認為天津觀眾愛戲更懂戲。梅蘭芳每次到天津演出，都住在利順德飯店的同一個房間。一個服務(wù)員負責給梅蘭芳送演出的戲服，一時疏忽把靴子拿成了“一順兒”，到了戲院才發(fā)現(xiàn)，眼看就要上場了，他緊張得不知所措，梅蘭芳笑著說：“沒關(guān)系，有戲服擋著觀眾看不出來?！本瓦@樣演完了全場。他對服務(wù)員謙和禮貌，總是客氣地說：“讓您受累了?！崩樀碌亩辔焕下毠ざ嫉玫竭^他贈送的簽名照。
利順德飯店在近代經(jīng)歷了跌宕起伏的命運。1937年天津陷落，利順德被日軍強占，改稱“亞細亞飯店”，所有英國股東作為敵僑被押送到位于山東濰坊的集中營。飯店一度由日軍駐天津占領(lǐng)軍的司令官擔任經(jīng)理。1945年日本投降后，國民黨政府接收了利順德，繼而交還英方，恢復“利順德”的舊稱。解放戰(zhàn)爭時期，利順德111號房間還曾是中共地下工作的聯(lián)絡(luò)點。1949年天津解放，劉亞樓曾在飯店為解放軍將士慶功祝捷。
1952年，利順德董事會將飯店移交天津市人民政府，改稱“天津大飯店”，1984年又恢復了原名。新中國后利順德飯店一直是天津接待中外貴賓的首選單位。周恩來、朱德、賀龍等人都曾在這里設(shè)宴款待到訪的外國政要們。1954 年西藏觀光團抵津，利順德飯店作為接待單位，用“全部騰空、披黃”的方式給予了他們最高的禮遇，并建立了誦經(jīng)室，十四世達賴喇嘛、十世班禪大師都曾在此誦經(jīng)。誦經(jīng)室即是現(xiàn)在的423號房間，也是利順德唯一一間不對外接待的客房。2010年舉行過開光儀式后，改為紀念室，成為飯店內(nèi)的一間小型藏傳佛教佛堂，每天檀香繚繞。每月的初一、十五對外開放，供人瞻仰拜見。
參考資料：《跨越三個世紀的大飯店——利順德》
美國第31任總統(tǒng)赫伯特·胡佛與妻子在天津度蜜月時，住在利順德飯店的388號房間。胡佛的發(fā)跡是在中國。1898年，24歲的他來到中國。后在德璀琳的撮合下，胡佛擔任了開平煤礦督辦張翼的技術(shù)顧問。1900年7月，胡佛和德璀琳趁“庚子之亂”迫使張翼在煤礦轉(zhuǎn)讓合約上簽字，半是哄騙半是脅迫，手段頗不光彩。到1913年胡佛回到美國時，他已擁有約400萬美元的財產(chǎn)，為其步入政壇奠定了物質(zhì)基礎(chǔ)。胡佛和妻子甚至還學會了一些天津話，1928年他入主白宮后，有時和妻子用天津話對話以防偷聽。
胡佛搬離利順德飯店后，住在唐紹儀家對面。1900年庚子事變時，租界炮火四起，唐紹儀的妻子和一個嬰兒被當場炸死。胡佛及時趕到，抱起一個孩子沖過街道，又把其他驚慌失措的僑民和基督徒轉(zhuǎn)移到利順德飯店的地下室躲避。他救下的孩子就是唐紹儀的女兒唐寶玥。時光流逝，1912年6月，剛從袁世凱身邊辭職的青年才俊顧維鈞，從北京來到天津住進利順德飯店。他幾乎每天都被唐紹儀請到家里作客，后來與唐寶玥結(jié)成秦晉之好。6年后，胡佛受邀出席中國駐華盛頓使館的宴會，已是中國駐美公使顧維鈞夫人的唐寶玥，走過來笑著向他致謝：“我是唐紹儀的女兒，當年您救過我?！?/p>
另一位曾光顧利順德飯店的美國總統(tǒng)是第18任總統(tǒng)格蘭特。他在卸任后攜妻子周游世界，于1879年到訪中國，時任直隸總督的李鴻章在利順德飯店設(shè)宴盛情接待了他。因頑固派的阻撓生事，1881年清政府將赴美求學的第一批官派留學幼童召回。格蘭特曾出面斡旋，寫信誠懇勸說清政府讓留美幼童繼續(xù)求學，但已無力回天。李鴻章感激格蘭特的義舉。1896年他出訪美國，特意到格蘭特墓前吊唁。當時的《紐約時報》這樣寫道：“李（鴻章）在鐵制靈柩上敬送了月桂花圈以表達他對將軍的敬意。他很虔誠地站直身體，用極其悲傷的聲音低吟道：‘別了。’他的思緒回到17年前與將軍會晤的場面，當時他們相談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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